四月的一天,窗外一片漆黑,林北易拉上窗帘后望了一眼写字桌上的闹钟,这才下午五点。不用去看也知晓屋外是银装素裹,皑皑白雪。赫尔辛基的总是不缺雪的。
林北易在赫尔辛基呆到第五年的时候,忽然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张倩的邮件。那天昏黄的台灯灯光,照在他菱角分明的脸上,他同往常一样写完代码后打开邮箱。
张倩的名字还是使他不禁一怔。
“北易,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听闻你在芬兰,你终究选择预设好的前程。如同我当年决定离开你前往海城,后来的你应能感同身受我当时的艰难心境。
如今时过境迁,你也自有新的因缘际遇。如论如何,我对你只有祝福。
我定居海城数年,今春起患病,不见好转。想与你诉说,也是千回百转。若有可能,盼与你再见一面......”
拨开尘封的记忆,他又回想起张倩毕业时的决绝,以及当时因无法承受她离去而抽第一支烟的心境。人的记忆其实是相当有限的,与自己有关的很深刻,不属于自己的就慢慢淡化了,比如她的模样甚至不能被忆起。
犹记得那年,他大一,张倩大三。他们相识于游戏暗黑破坏神。本该不会有更多的交集,但在游戏中聊天得知两人是校友,于是线下面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帅!”张倩在看到他第一眼就毫不避讳的评价。“你也不赖。”话虽如此,但让林北易真正印象深刻是在于,她的面孔似曾相识,乍一看,有几分神似张南枫。
后来他们时常一起打游戏、聊天、约饭,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张倩几乎拥有所有他喜欢的女生性格——温柔明媚、大方宜人。张倩先于他表白了,他愉快的接受,那一整年的时光都很快乐。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张倩,也遗忘了张南枫。再后来,张倩面临毕业,他们无奈分手。巨大的人生横在眼前,他们一无所有,总要为前程考虑。他不得不接受——在最爱她的时候失去她。
林北易点燃一支烟。烟灰掉落到地面上,他也浑然不察。
于他来说,张南枫仿佛一直处于张倩的背面,他在同张南枫交往时想起张倩,同样,如今收到张倩的邮件,却更多的想起张南枫。
与张南枫重逢的那个春天也是四月,春暖花开,春芜城一年到头也不见得会下一场雪。彼时,他以为自己已经从失去张倩的痛苦中走出,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张南枫重逢。
他记得他曾邀请张南枫来家里玩,写给她地址和路线,并向她言明:“明天我爸妈不在家,我爸要走亲戚,我妈出差了。”他看着她点头答应。
他在张南枫出站的地铁口等她,然后一起步行十分钟回到家中。一路上,他牵着她的手,听着地面上方的地铁声哐当而过,一侧的围墙阻隔了视线,围墙之外的道路上偶有喇叭尖锐的鸣响,除此之外就是葱郁的树木勃发生机,叶片在四月轻柔的风之下飘飘摇摇。
张南枫略带好奇的东张西望,只轻笑并不语言,她的话总是太少。随后亦是打量了他的房间,十分平淡的感慨一句:“你家好大。”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无关的新闻。
看着她无处安放的眼神,他邀请她进来自己的卧室坐下,而她却盯着桌边的吉他看了数秒,然后出声:“我可以玩一下吗?”那神态一如当年问他是否可以出借mp3,总之,她身上有种与已经亲吻过的恋人不相称的疏离和拘谨。这份拘谨同样感染着他。
“好啊。”他将吉他递给张南枫。
她接到手中看了看,然后坐到床沿,摆好姿势,稀稀拉拉的弹起来......
Don’t Look Back In Anger,她弹的不好,但他还是听出了曲调。那一刻,他身心愉悦,情之所至,于是拨开她手中的吉他,抱着她亲吻。那一刻,以及后来的很多时刻,他都认为自己于张南枫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即便她少言寡语,即便她看似抽离。
还有一回,他罕见的患了一场重感冒。几乎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显得更为难受。那个无聊的初冬午后,他声音嘶哑、头晕脑胀,同母亲一起坐在沙发上,他看着电视机转移注意力。
微弱的敲门声响了两声便消失了,母亲闻声起身去开门,然后疑惑的表示:“门外没有人,只有一个袋子。”
他凑上前去看,袋子里装了几样感冒药和雪梨。他瞬间明白了,没来得及对母亲多解释就冲到楼下。
远远的,看到女孩娇小的身影还未走远。他叫出张南枫的名字,女孩转身回头望向他。没等他跑向她,她就先跑了回来。他将她拉进楼道里,小声解释:“站在外面,我妈会在楼上看到。”
“哦。”女孩轻轻应了一声,又问:“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好点了没?”
他低头看着女孩微红的脸颊,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说:“我好多了,别担心。倒是你,不用特意跑一趟。来了还不敢见我,嗯?”
“你快上楼吧,你的手心好烫。今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