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学放学写作业,是一个学生的全部。学习其实真的是一件简单又快乐的事情。学习的内容很复杂,比如一个人不擅长数学,那每天做数学试卷一定令她头大;更别提数学老师在课堂上点名让她回答问题,免不了要丢人。简单的是学习本身这件事情,它很单纯,有唯一的答案。它不像人心那样复杂,它也不像脑海里的想法随时可以变。因为足够单纯,所以很容易拥有快乐。考出高分很快乐,解出难题也很快乐。
每天去学校,一群同样的高中生,同样单纯的一群人。那个年代的普通高中生,大家的衣服裤子都是百来块,没有人会在意你穿什么牌子,没有人会透过衣着以及其他外在的东西而去猜测你的家世如何。大家可能找成绩好的同学,可能找合得来的同学,但不会刻意去结交家里有钱有势的同学。新认识一个朋友,我们看眼缘,也许因为解一道题,也许因为借一本书,也许因为打一场球。没有人会在初识的时候,去旁敲侧击打听你家住哪个区你父母的工作你最近的消费,从而决定把你放在什么档次以及如何结交,大家甚至还不明白什么是物欲。这就是少年。也是那个美好时代。
少年,因为单纯,看待事物也更加极致。
五月,天气越发的热了。衣服越脱越单,也阻止不了张南枫心里的烦闷。家里的事无从诉说,是个秘密,堵在那里,拿不走抹不掉。相比在家里的低压气氛,张南枫宁愿呆在学校,因此无论放学还是晚自习都走的比较晚。一张嘴不开口就密不透风,倒也没人发现她的异常。更何况张南枫还未形成倾诉的意识。如果自己都不能做好决定,又能指望别人说出什么。
一节地理课结束,张南枫从上课就开始走神,下课后依然盯着她的地球仪。地球仪是上初一时爸爸送给她的,平时就塞进课桌抽屉里。
“你都盯老半天了。”同桌徐蓓蕾好奇地靠过来。
“找地方呢。”张南枫本处于放空状态,一些事情一闪而过,无法停留在心里深思,但是又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神。听到同桌说话,淡定地用手拨弄着地球仪,随口掩饰道:“喏,非洲,达喀尔。”
“非洲?达什么?”徐蓓蕾不大不小的声音重复道。
这时候,身后响起林北易那熟悉又略微走调的嗓音:“我想去那遥远的非洲,看一看那里的天和树。”
“这是什么歌?”张南枫和徐蓓蕾同时转头。
“《非洲梦》。你找达喀尔?”林北易抬起眼皮,看着张南枫问。
“嗯,好奇,看看在哪?”张南枫回答。把地球仪递了过去,用另一只手指着,说:“喏,在这。”
徐蓓蕾仰头勾着看,不舒服的姿势使她不一会就缩回脖子。
林北易接过,定睛一看说:“达喀尔,找它干嘛呢?”
张南枫没料到这随口掩饰的话题延展至此,心中微叹,想着早些天因为对一首诗好奇而去查看了地球仪,却变成了现在可说道的借口。她清清嗓子,故作正经的背诵:“《达喀尔》达喀尔就在太阳,沙漠与大海的十字路口 / 太阳在我们眼前把苍穹遮蔽,流沙如埋伏的野兽破坏道路,大海是一腔仇恨 / 我曾见过一个酋长,他的披风上有比燃烧的天空更加炽烈的蔚蓝 / 靠近电影院的清真寺闪耀着祈祷钟声的宁静之光 / 背风的荫蔽令棚屋远去,太阳如一个窃贼攀上了墙头 / 非洲的命运在永恒之中,那里有战功,偶像,王国,莽莽森林和刀剑 / 我得到过一个黄昏和一个村庄。”
“这地名居然还是一首诗!这首诗写的真好,是谁写的?”徐蓓蕾睁大眼睛望着张南枫,惊奇道。
“是一位阿根廷诗人,叫博尔赫斯。我本来好奇,是什么样子的地方,会处于太阳、沙漠和大海的十字路口。”张南枫吐出原委。
林北易重新低头看向地球仪,思索片刻说:“它靠近大西洋和撒哈拉沙漠。”
“嗯,我见过长江但没见过大海,更不用说沙漠。很难去想象一个地方,可以既有沙漠又有大海。那里的黄昏一定壮美得无与伦比!”张南枫在诗里去想象未见过的风光,难得露出向往的神情。“世界真大啊,大好河山,绮丽风光,历史人文,我们知之甚少。”
“长江过去就是东海,再往东边去就是太平洋。”林北易说。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任谁都是想去看一看的。
张南枫不觉打了个激灵,一瞬间被自己冲上脑海的想法怔住——他们可以离婚,我为什么不能去流浪呢?
对张南枫而言,想去流浪的念头从来不是一朝一夕,也不是由于某个特定事件突然产生的,是冥冥之中一次又一次的潜移默化。最初大概是从初中时买到一本叫做《因为年轻,所以流浪》的书,书里的内容早已模糊,唯独这书名时常回荡在耳畔,这书名对自己的震撼恐怕远大于内容的冲击。如果可以去流浪的话是不是可以走遍天下呢,不安于室,离开温暖的屋子,只带最简单的行李,穿梭进陌生的街道,感受城市的霓虹与气息,又或者回归旷野森林大海大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