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天气算不上热，店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冷风吹得韩青凌有些冷。
她哆嗦了两下，迷茫地睁开眼，思绪混沌间扫视了一圈周围。
复古感十足得装潢，醇香泛苦的咖啡香气弥漫在鼻尖，她坐的位置靠窗户，外面正对着一个人工湖，水波粼粼间几只天鹅栖息在湖中央，正疏懒地理着羽毛。
是一个看起来就很高大上、很贵的地方。
她身前桌面上还有一份文件，文件最顶端一行黑体大字，结婚协议书。
韩青凌看着甲方签字的地方，重新闭上眼，表情安详，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没死全乎还在做梦呢。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让她浑身都是冷汗，眼泪止不住地掉。
之前一直负责她的那个实习小护士跟在她进手术室前，蹲在她病床边上带着哭腔、几近恳求地说让她坚持一下，说你还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不要放弃。
韩青凌失去意识前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心说哪还能有什么漂亮。
那时候她被疾病折磨的瘦骨嶙峋，因为做化疗头发也都掉光了，最开始那段时间，连她自己有时候都不太敢照镜子，病房里面反光的东西她都不愿看。
也就这年轻的小护士会夸她漂亮。
真到临死的时候，她甚至还松了一口气。她不畏惧死亡，并欣然接受死亡。
然后再睁眼就到了这个地方。
韩青凌咽了咽口水，仔仔细细看了眼甲方签字区那三个凌厉飘逸的字：陆戚臣。
有、有点耳熟。
大概因为她是小护士第一个看护的病人，实习期的小护士空闲的时候总爱跑到她病房跟她聊天。
在她最后一次发病前不久，小护士跟她讲起她高中时。
说那时候总爱和同桌上课看小说，说她看过一篇古早虐文小说，里面有个配角和她的名字一样。
那时候韩青凌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戴着氧气面罩连说话都会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她只是笑着看小姑娘兴奋地跟她描述剧情，听她说什么她一点也不喜欢男主，反而喜欢里面的反派。
反派的名字就叫陆戚臣。
那时小护士还开玩笑说：姐姐你同名同姓不会真的穿书吧。
韩青凌睁开眼，往桌子上一趴，额头和桌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老天爷，玩我呢？
原主自己的记忆模糊又混乱，韩青凌在脑海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索性不去探究。
她只隐约记得剧情里原主是男主的白月光，出现时必引发男女主之间虐心虐身的情节。
现在的剧情点，大概是白月光为了家族和反派协议结婚前。
白月光回国，男主抛弃作为替身的女主去机场接白月光，后来得知白月光回国是为了和别的男人结婚，一气之下黑化，然后疯狂针对白月光的结婚对象。
结婚对象陆戚臣，年轻有为身价无数、不近女色沉迷工作，一个buff叠满的角色，但还是斗不过作者亲儿子，没几章就被写死了。
韩青凌顿了一下，噌地坐直身体。她又看了一眼结婚协议最后面，协议结束后乙方可获得甲方赔偿那一串零，抖着手数了两遍。
个、十、百......亿！
韩青凌：......
韩青凌唰得抬起头，表情突然就和煦了起来。
年轻有为不爱回家、死的早麻烦少、离婚之后她还能得到巨额财产。
这不就是现实版升官发财死老公吗？！
当真吗？她真的有这个荣幸吗？
“韩小姐，您觉得协议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吗？”
接完电话回来的林助理莫名感觉眼前的韩小姐有些奇怪，刚刚明明还一副不情愿却还要强撑着温和平静的样子，现在却突然满脸都是兴奋，
“没有！”韩青凌立马回了句，然后在助理疑惑的表情中，轻咳了一声，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伪装出原主一贯温和任人揉搓的表情，夹着声音道：“我都听陆先生的。”
林助理收回了疑惑的表情，看韩青凌签好字之后，接过协议，脸上挂着客套有礼的笑：“那就先这样，领证时间定在下周一下午两点，劳烦您空出时间。”
韩青凌垂着脑袋，轻轻点点头。
林助理叹了口气，他其实不太理解老板为什么会选择一个看起来除了脸毫无其他优势的女人协议结婚，事实上这对他的工作并没有任何的帮助。
奈何他只是个打工人，搞不懂自己老板的想法。
余光看到林助理下了楼，韩青凌抬头露出那张憋笑憋到通红的脸，手里搅拌咖啡的动作越来越快，到后面实在是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一路上韩青凌都有点心情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