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平常的一天,自从一场秋雨过后,天空总是会突然变得灰蒙蒙的——不久就开始下起细细密密的小雨。
空气中弥漫着着浓浓的灰尘的味道,据说这是一种微生物的味道,它们总会在下雨前湿度过于饱和的空气中现身。
杨栗深思着,接着从背包的侧边包里拿出那把常备的黑色晴雨两用伞。常备一把雨伞是她一直养成的习惯。上初中时,有女生拿着伞不用,一边淋雨一边幻想自己是青春疼痛文学的女主角,而她们的女伴会怀着一种兴奋与担忧交织的神情去告诉一个男生这件事,并让他去给她送伞。
那个男生,要么英雄主义油然升起,从身边拿起一把伞——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就冲出教室,留下不知所措的被拿走伞的同学愣在原地,自顾自地打着伞送那个女生回家去了;要么就皱皱眉头,一撇嘴——你们和她关系这么好,怎么不去送她回家呀?
我不是笑他们任何一个人,只是那样的场面会使我感到一种我仿佛置身其中的局促感。
我打心底里觉得那样太傻了,可是我不敢说出来——他们都是班里的风云人物。惹了他们——不仅会被孤立,甚至还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
所以,尽管长时间以来,做小组清洁时被他们压榨着;完成任务时明明他们只是动动嘴皮子,却获得最大的功劳。我都只是默默忍受,只敢多年以后,在我写的文字中把当时的情景描述出来。
相较于那些真正的校园霸凌的经历,我现在选择写出来,这样的懦弱的行为不能为我带来任何改变,甚至写出来还要被人诟病。
但是这只是我最真切的想法,希望没有人从中得到共鸣,那说明你们很幸运。
同时,我又害怕——如果有一天我忘记带伞了,淋着雨回家,会不会被看作这种故作矫情的样子。
但是转念一想,我那呆呆地朋友应该不会去找那个连我自己都不熟悉的暗恋对象来送我回去。
一阵羞耻感充满了我的身体。
那时,我总是想这些有的没的,于是,无论天晴下雨,还是最舒适的阴天,那把伞都一直乖乖的躺在我的书包侧边口袋里——随时准备应对下雨天。
它的主人一直将它放在心上,是她内心深处安全感的来源,这把伞的被需要的价值应该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吧!
杨栗最近精神状态很差,不知是不是常常在夜里回想起和崔映奚在一起场景地原因。她开始习惯性的去想,复盘过去的事。
想去年复读时,和不熟的同学们那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想高三时,一个关系要好的男生问她的:“你觉得我们班怎么样?”;想高二时至今也不知道是谁写了告密信,把班上同学们的罪状悉数列了个遍的风波;想她当了三年班干部,总是默默奉献,却在入团投票时,输给了一个活泼开朗,总是喜欢和同学们聚在一团八卦的人——总之她想了很多很多曾经让她费解、痛苦的事。
她好像在找一些曾经伤她最深的事,那些她记忆中仿佛在心上刻过疤的事来回想,其实仔细想想——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过去的痛苦回忆中呢?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对和崔映奚之间情感的在乎——这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随着她越想就越烦恼——她发现,那些事已经无法改变了——它们已经对她造成了创伤。而这件事,她此时此刻正在极力逃避的事情,却是她能为之做出改变!从而逆转的!
在这种精神内耗中一段时间后,一天她突然想明白了!
不行!我们俩不能就这样算了,至少要说清楚。
她大步流星地走出二食堂,却没注意到旁边一个人也刚走到门口,那个人身形魁梧——一下把她挤到了一旁。
不好,一个趔趄——栽到了后面的人怀中,她用胳膊肘撑着那个人的胸膛,站稳之后,连忙道歉:“真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抬头却看到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张知晚!终于见到你了。”
“噢!是你啊~去哪儿这么急?”张知晚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啊~回宿舍了,拜拜!”她有些无语,怎么遇到他了。
果然,之前对他的滤镜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她怎么会认为自己喜欢上他。
之前一直想和他约个见面。没想到从高中毕业直至复读来到这所大学,时隔一年多。他们现在才偶然遇到之后,杨栗内心却是波澜不惊,甚至宁愿没有这个见面。
不知为何,他们的见面反倒让杨栗觉得心头的不自在多了几分。极大的可能是由于之前一直回忆成长经历中的伤痛经历,她现在已经对人际关系有些PTSD了。
当见到时隔一年多未见,只在网络上有些“魔幻”交流的张知晚,她甚至生出一种厌恶之情。
她不由得去想:“这是因爱生恨吗?”
她后来想明白了,让她感到厌恶的并不是张知晚,因为张知晚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做错。她其实厌恶的是自己。厌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