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阔的教室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讲台在高一层台阶,宫岛寺太以中世纪骑士般的姿态隆重而端庄地走向那方高台,每一步都抬把腿抬得很高,上一步与下一步都维持着相近的高度与距离。
如同操作最精密的机器人,沈梦设想出蒸汽时代里被制造出的铜黄色机器人,发出咯吱咯吱金属的碰撞,举动间严丝合缝得如同真人。
“不准想失礼的事!”宫岛寺太一只脚刚踏上台阶,迅速转身指向沈梦:“要是敢把我和机器人相提并论,我会把你做成机器摆弄的。”
“抱歉,是我失礼了。”沈梦胆战心惊。面前的家伙是怎么回事,能够看透她的小心思,难道刚才想得太认真而不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部长他最讨厌别人称呼他是机器人了。”川岛优靠近她,轻声跟她解释:“部长只是有一点强迫症。”
“一点?”沈梦只是有点难以置信,那样举止浮夸的一个人却又有如此重视细枝末节的强迫症,那种剧烈的分裂感一时难以联想到同一个人。
川岛优经由再次的一问,慌张得全部老实交代:“好啦,是比一点还要再多一点的强迫症。只是每次进部门前明知道门已经关上仍然要再回去打开,亲眼见证关上的程度。不过部长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是如此,他有固定的习惯。”
沈梦看向讲台上,背对着自己的,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后背。他捏着一根粉笔,在黑板上潦草写下字句,仔细审视一番,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不知是相隔得远,还是教室太空旷,川岛优的悄悄话没有传进他的耳里,还是说只是他充耳不闻,沈梦难以判断,她只看到宫岛寺太仰望着黑板上那些字,像信徒。
“机器人可以进行我们无法做到的精细动作,我们一遍又一遍我们无法重现的行动,但那是一种格式,一串代码。”宫岛寺太写下提线木偶,饶有兴味地在旁边空余部分画了一只歪着脑袋的木偶娃娃,握着粉笔的手微曲起,他的小拇指便轻轻地蹭着那只木偶娃娃:“中国的皮影戏很有名,我有幸见识过一次。”
“提线木偶之上也是人所在的原因。”沈梦说。她嗓音并不高昂,平日里说话温吞轻柔,现在为了能让宫岛寺太听到,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那些为了完成一场皮影戏,一场提线木偶的人,谁会知道在台下用了多少个十年。”
宫岛寺太脑袋越来越往右侧倾斜,丝毫没有受到沈梦的影响,自顾自盯着黑板。川岛优来回在两人间察言观色,垂下的手轻轻扯了扯沈梦的衣袖,暗示她不要继续这个话题。
他听到了吗?他没有回应自己。沈梦不想就此打住,就好像如果不发声,意味着她退缩了,漠视了自己的理念。那么在未来的小组活动里,一个没有自我理念的人以何面目同他们沟通。
“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沈梦的声音几乎浮在教室上空,坚定而毫不犹豫:“我不赞同但尊重。”
“完蛋...”川岛优认命地垂下头。她已预料到宫岛寺太又会怎么滔滔不绝忽悠得别人不得不信的混乱状态。
备受注视的宫岛寺太终于有了动静。
他慢悠悠地转身,视线从一开始就认准了沈梦:“你刚才是在用腹部发声,挺好的,比演剧部里某些混吃等死的家伙好太多。”
川岛优擦汗:“部长大人,我想那些混吃等死的社员还没吃上一口就已经被你踢出去了。”
“我是有进演剧部的想法。”沈梦看着宫岛寺太恶狠狠地回视就差缩起来的川岛优,陷入回忆:“高中时也有过演出,那时候是朱丽叶。”
虽然整场演出下来,她被拍下一些照片传上学校论坛。被评价长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就算是演一个龙套都能吸引一众观众。不乏揶揄调侃,说没其他演员什么事,只要沈梦站在台上就够看了。还在论坛下评论罗密欧的外貌以及与沈梦所扮演的朱丽叶的适配度。
沈梦并没为此感到高兴。她向社长请假了几天,没有继续下场演出的彩排,没有分配到任何角色,每天捧着书背笔记,傻乎乎地跟在姜堰身后,在他打球结束后,递一瓶常温矿泉水。
“现在是夏天了。”姜堰兴趣缺缺地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总觉得不够劲,跟她抱怨:“我想要喝冰冰凉凉的可乐。”
“下次给你带冷的。”沈梦心不在焉。
“一定不要常温!”姜堰再三提醒:“常温和冷是不一祥的!”
“我当然知道!”沈梦恨恨地要从他手里夺过水瓶。可惜姜堰抓得紧,她力气小,挣扎几下就作罢了:“剧烈运动以后喝冰的东西,你又不是铁人,当心以后老了有你苦头受。”
“有梦梦在,我就不担心。”姜堰恶作剧地将平着的手掌压在她的头顶:“最近很低落哦,快跟你姜堰哥哥说说发生了什么。”
“没有。”沈梦伸手轻拍掉他的手掌。
“没有的话,为什么不去社团了。”姜堰手臂搭住她的肩膀,举止亲昵,从幼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