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下旬,香醋厂彻底竣工。
培训了半个多月的醋丁通过考核,林珑领着他们开始酿造第一批香醋。
从浸泡糯米开始,五百石糯米跟流水线作业似的,分批次浸泡、蒸煮,伴入林珑提前酿好的药酒,忙了整整七天,第一批香醋封缸。
封上最后一缸,林珑交代好明日首缸香醋的开耙时间,才从生产车间离开。
天上的云又厚又重,遮掉了月光,黑压压地,西北风刮得呼呼作响。
夜很黑,林珑凭着直觉走,没怎么看路,脑子里计划着什么时候才能安排出时间去府城招人,香醋刚开始酿上,她至少有一个月的时间离不开醋厂,新招进来的人不懂酿醋,她得全程把控着。
前方又深又远的黢黑里,一抹橘黄色的灯缓缓朝着林珑的方向走来,来人轻声叫她:“林珑……”她没听见,他又开口,“林珑。”
他的声音比先前大了一点,不至于惊到出神的人。
见到殷侗,林珑轻笑:“你怎么在这里?”
他手里提着一盏灯,像是不怕冷似的,穿得很少。
“来接你,”他并排和她走在一起,“这几日都没怎么看见你。”
林珑下意识忽略他的前半句话,“香醋刚开始酿,是会忙一点。”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察觉出她的冷落,“差你的银票寄过来了。”
“确实是好消息,”林珑问,“你等会儿拿给我?”
他没回应她的话,“我想提个要求。”
“你说。”
他笑,“很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林珑侧身盯着殷侗看了几秒,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他说。
林珑没接话,他也没再找话题。
两个人安静回到宿舍楼,路过殷侗门口,他说:“我把银票拿给你。”他请她进去。
他在这里住了有些日子,房间处处都有他的痕迹,林珑靠坐在改良版沙发椅上,看他从书案上拿过来一个匣子,“你点点。”
他知道她有当面算账的习惯。
林珑算银票的时候,他从茶几下拿出个罐子,取出茶叶泡茶。
房间里除了泡茶时的流水声,再无其他动静,茶泡好了,他也是安静地把茶杯放到林珑面前。
茶汤温度正好,林珑也点完了数,把厚厚一沓银票放进匣子里,笑说:“不多不少,一万五千两,谢谢东家。”
她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入喉,舒服得让她忍不住喟叹,后知后觉想起来,“我今晚好像还没吃饭。”
她有时候饿过头了,就没有胃口。
喝了茶,反而觉得饿了。
“厨房没给你留饭?”他皱眉。
“留了,”郑婆子特意把饭给她送到车间门口,她忙得没空吃,也不想吃,就给了别人,“我下去看看能做点什么吃。”
林珑抱着匣子回房放好,锁好门,就见殷侗站在门口等她。
“你也饿了?”
“不饿。”
那他出来干嘛,林珑笑,“那你是?”
“陪你。”他的语气很平静。
然后,两人又不说话了。
林珑在橱柜里找到挂面,舀了勺水倒进锅里,盖上锅盖,问闲闲站在一旁的殷侗,“会烧火吗?”
“会。”他坐在灶口前的矮凳上,抓了把枯草,用折子点上火,扔进灶口。
他进军营就被任命为骠骑将军,领着一千骑兵突袭北狄,战况危急时,各分队散在各处联络不上,干粮耗尽时,全靠一些野外生存的技巧才能活命。
会生火是最基础的。
林珑洗好菘菜,转过身看到殷侗委屈着高大的身子坐在矮凳上,不自觉抿唇笑,“火生得不错,现在要大火。”
“好。”殷侗又添了一块柴禾。
林珑懒得麻烦,拎着砧板放在灶台上切菜,切了一半,直接用刀刮到锅里,“你要吃面吗?”
殷侗点头“嗯”了声。
引墨在房内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半掩着的厨房门露出淡黄色的烛光,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他伸长脑袋往里看了一眼。
他家公子竟然在烧火!
当今圣上的小舅子,战无不胜的镇关大将军,向来集万千偏宠于一身的小公爷,谁敢让他做这种粗俗的事情!
林娘子真行,竟然能使唤得动他家公子!
听到里头的轻声交谈,引墨不敢久待,蹑手蹑脚回了宿舍。
挂面煮好后,林珑拉了把矮凳坐到殷侗身边,两人就着灶火的余温,无声吃面。
两个人的用餐礼仪都很好,面条吃得没发出半点声响。
上楼时,林珑低声说,“你的要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