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布坊才刚刚开张。
一向起得较早的何书玉挂着黑眼圈满腹心事的整理店铺的新衣裳。
时不时把眼往外一觑,生怕错过要等之人。
眼见的日头升起,还没见到人影。何书玉不免心中有些焦急。
直到不远处的街道尽头出现惯常的牛车,何书玉心底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衣裳,来到门口静待。
“书玉,你这孩子,昨天慌里慌张的让二牛他媳妇传话给我,又不说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甫一下车,徐二婶便匆匆问道,眼神中充满担忧。
在旁的耿二牛和他媳妇耿氏见状,也不多做停留,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何书玉见着亲人,心中一酸,满腔的委屈快要从眼中溢出来。
“怎么了?”
徐二婶见她一幅委屈的模样,心中咯噔一下,忙问道。
何书玉吸了吸鼻子,回道:“姨娘,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要与你说。”
说罢,左右瞧了瞧。
大堂内此刻虽未有许多人,但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闲聊之地。
“书玉,你把徐二婶带去你房间吧。这里有我在。”
张织女正巧从外头进来,见着两人立在大堂中间,笑着说道。
“好好与你姨娘聊聊。”
何书玉点点头,带着徐二婶到自己的房间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二婶按捺住急躁的脾气,等何书玉把门关上,话立马问出口。
“是不是在布坊受欺负了?”
“没有的事。姨娘,我在布坊过得很好。”何书玉生怕徐二婶误会,连连摆手回道。
徐二婶松了口气,既然在布坊过得好,那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刚要展开笑颜,却抬眼见到何书玉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这孩子,不是过得好好的嘛,怎么说掉眼泪就掉眼泪,难不成还有事情瞒着我。”
何书玉“扑通”一声跪在手足无措的徐二婶面前,哽咽道:“姨娘,我是没法子了,才拜托您来一趟。这一段时间,父亲听着别人闲传,说我极得如尘姐姐倚重,工钱拿得高。托着家中生计困难,强要我拿工钱给他。前几次几十文钱也就给了,只是到后来胃口越来越大,上一次竟要我拿十两银子。可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二两银子,存下来的钱全都差不多大半都给他了,哪来的十两银子。与他分说道理,反被呵斥,说我是他生养大的,赡养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父母吩咐下来的事情,便是卖身也要办到。若是不给他银子,他便要到布坊前撒泼打滚,到县老爷那告我不孝。”
“混不吝的东西!他哪来的脸来找你要钱!”
徐二婶恨恨道:“以前为着那个贱妇硬生生把你娘磋磨得不成人样,本为着你好,你舅舅他们只收拾了他一顿,没成想连自己的亲女儿都不放过。”
何书玉从小便知父亲不是个好东西,毫无担当,时常呼朋唤友,在外游荡。
现在的继母小何氏是从良的妓女,也是他在外面勾搭的对象。
两人厮混在一处时,何书玉的母亲还没去世,拖着病体赚那几文钱糊口。
但便是那毫不起眼的几文钱也被父亲强行拿走了。现在如若任由下去,只怕何书玉的下场和自己母亲比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母亲枯瘦的手指,发白的嘴唇,何书玉紧闭双眼,泪水如雨珠般撒落在地。
“姨娘!我已经尽了孝道了,银子我是绝对不会给他。若是旁人说我不孝,那便由别人说去吧!”
“此事轮不到他来指责,你娘的事还没找他算总账呢!今儿个你跟我一同去你舅舅家,叫上他们拿着家伙去找他和那个娼妇去!看他敢不敢再伸手。”徐二婶怒声道。
经由外家这么一闹,何书玉的父亲何春吃了一顿苦头,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后面果然不敢再来找她。
何书玉也由此心神大定,专心跟着张织女处理布坊中的事宜。
张织女也将这段事誊写在信中,顺道让送货物到临城府的车队拿给蒋如尘,报个平安。
待蒋如尘收到货物和信封时,已经过了好几日了,事情也尘埃落定。
“今日有什么好事?”
浏览完信封上的内容,蒋如尘宛然一笑,随手将信封递给进门的封昀。
“是书玉她们寄过来的信,说现在布坊每日的生意极好,书玉也长大了许多,处事更有决断,不再是以前怯懦的小女娃了。”
一幅大人看着自己孩子慢慢成长唏嘘的模样,让封昀见着忍俊不禁。
“你也是个小姑娘,比她大不了多少岁。”
蒋如尘猛然听见小姑娘这个称谓,一时有些恍惚。
有的时候承担太多,心性更加成熟,旁人都不会用小姑娘来称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