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落网后,蒋如尘一直提着心稍微落下来,后续只等封昀如何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至于与庆国公府谈合作的问题,蒋如尘却始终存在疑虑。
这些人虽是国公府的管事,说专门奉命前来采购棉布的,听闻蒋如尘已经到了临城府,还特地差了人来相约好地点谈好合作。
但谈话并不是很愉快,来传话的人态度很是倨傲。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国公府能和蒋氏布坊谈合作完全是抬举她,她理应恭恭敬敬的把东西奉上来。
蒋如尘通过来人的态度大致可以猜到他们约莫着是想空手套白狼,不想真心合作。
蒋氏布坊目前虽然遇到了困难,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决。如果要卑躬屈膝的讨好权贵,她不愿意也不肯。
不止这个原因,蒋如尘心里其实还是对庆国公府的人存在怀疑。尤其是匪首的落网与他们的人牵扯在一起,不能不让人怀疑。
她觉得事情并不如曹波说的那么简单,是匪首贪财恶意绑架他以勒索巨额钱财。
庆国公府的管事无缘无故怎会被匪首绑架?匪首明明知道府城已布下天罗地网,怎会冒着风险执意前来?
尤其是事后,曹波面对蒋如尘闪躲的眼神,更让她认为其中必有缘故。
但匪首尚未清醒,庆国公府又位高权重,态度强硬,蒋如尘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只能按压下心头的急躁,慢慢等待敌人露出马脚。
蒋如尘想到此处,望着窗外绵绵细雨,将心中的郁气缓缓吐出来。
“你还在为昨日的事情生气吗?要我说何必在意他们的说法,你的棉布确实值这么多钱,是他们太过贪得无厌,在外面欺压百姓惯了,想着能白夺取果实。”
这几日匪首虽然落网,蒋如尘身边也暂时不存在什么安全问题,但任知行不知为何还是没有搬离客栈,反而时不时陪在她的身边,每次一见她,全身的衣着便是焕然一新。
蒋如尘眼中怀疑他是不是闲得慌,带了几大箱的衣物来换。
但在烦闷时和他聊上几句,心情便会好上几分,
美中不足的是,每次封昀来看望她时,两人都会因为一些小事暗地里较起劲来,让她不堪其扰。
听到身后之人宽慰的话语,蒋如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不相干的问题。
“任公子,你家□□有几人?”
任知行一愣随即心中一喜,回道:“我家中甚是简单,就父兄及祖母四人罢了。”
“我家中现如今只有我一人,茕茕独立。”蒋如尘在谈及自己家事时,声音平淡。
任知行闻言,反而愈加心疼,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只要你想,往后我可以成为你的亲人。”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蒋如尘默然片刻,开口道:“我自幼失去父母,旁人都与我说要依靠亲人,可亲人转身就把我给卖了,要我依靠丈夫。等嫁到李家,可以说当牛做马许多年,好不容易熬到丈夫清醒,却又被丈夫出卖。脱离李家,靠着布坊赚了第一笔钱之后,我这才明白唯有靠自己才能挣出一条活路来,靠别人是无用的。我已经从鸟笼里飞出去见识过广阔的天地,又怎会回到笼中?”
蒋如尘的话任知行理解但认为成家并不意味着关在笼子中。
他也许没发现他身边的女子或是才情横溢,或是敏锐果敢。无论她们婚前有多大的成就,在成婚后世人对她的评价标准无非不是贤良大度或是持家有道。
似乎成婚后的女子与成婚前的女子俨然是两个物种,成婚似乎成了女子个性发展的枷锁。女子不宜与外界接触,不宜经商,不宜出风头等等,更何况是发展事业呢?
男子却不同,在大梁朝人普遍的认识中,男子往往是成家立业。成家成为他们的起点而不是终点,他们可以不受约束地发展自己的事业,而女子不行。
尤其是在尚有资产的人家里面,女子嫁人后还去工作无疑是抛头露脸,给夫家家族蒙羞。但反过来,世人只会夸赞男子顶天立地,是个有能力的人。
蒋如尘觉得这世间对女子太不公平,明明同样是人,男子为何要比女子高人一等。这种不公平却常常被世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是绝对不会以放弃事业为代价去成婚。”
对任知行的不解,蒋如尘冷静回道。
“世间少有男子会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在外干出一番事业来,尤其是有地位家世的人家。放弃自己的事业就相当于在黑暗中将点燃的烛火给扔掉,到最后步入深渊才知为时已晚。”
不知为何,听完蒋如尘的话,任知行却怔然不语。
良久,颓然笑道:“倘若我母亲能有你这么通透,或许不会落到那个地步。”
任知行的母亲金香玉出身商贾之家,是家中独女,从小跟算盘打交道。在家族的熏陶下,可谓经商有道,将金氏发展为整个大梁朝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