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张意之面目发白下唇微颤,苍白的手紧紧攥着车帘,她身体微微前倾随着左右摇晃的车身而打着颤,通红的眼眶里含着大滴的泪水,彷佛下一秒就要涌出来。
一边的小侍女梳着高高的鬓角包,一只手拍在张意之的后背上,眉头皱着彷佛能夹死苍蝇,因此年轻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老气横秋。
“哗!”车帘子被从外面打开了,夺目耀眼的日光争先恐后涌了进来,还有初夏林间的蝉鸣。
赵骅骑在马上,惊叹道:“呦,您居然吐得这样厉害,看起来简直像是,简直像是……”
他腹诽道:像是怀孕了一样。
“哗!”张意之强忍住喉间的恶心又一下子把那帘子给遮上了,赵骅的脸一下子消失,小马车里又顿时安静下来。
青蝉在旁边着急比划:这条山路真难走,要不然我们叫哥哥赶马赶得慢一些吧。
张意之看懂了她的意思,抿了抿嘴:“不用。”
她刚刚呕出一些来现在舒服了几分,白着脸直起身子,将喉间的异物感纯咽下去。
本来随行大军已经落在队伍最后面,要是再慢就不成体统了。
“青雀。”她微微提高了声量,“还有多久。”
青雀在外面赶马,听闻此言蜷起胳膊随意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还得有一会呢。”
“我说,你要是实在忍不住要不然就再慢一点。”赵骅在外面慢悠悠说道,他随意跨腿骑在马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抬手遮了遮透过丛林绿荫的日光。
沈晏清看张意之实在是颠簸的难受便求情叫她在后面慢慢跟着,赵骅嘲笑的声音大了一些。沈江鉴打量一眼便点名赵骅随行,美其名曰相互照应。
张意之又拉开了帘子,则这次她的脸上回过一些血色,只是眼神还是毫不留情带着一丝被看扁的怒意。
“你下来。”
赵骅先前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张意之又重复了一遍:
“你下来。”
……
裴镜渊受到沈江鉴的指派来瞧一眼,远远就看见张意之冷着一张脸稳稳坐在马上随行,人高马大的赵骅像是哑巴新娘,眼巴巴坐在马车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微挑眉。
赵骅一看见裴镜渊就忍不住大叫起来:“裴镜渊,这人简直不讲道理!”
裴镜渊从他脸上转移到张意之身上,她骑得并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僵硬。
他从未听说过张演之会骑马,可见人不逼一逼,能做到什么份上永远都是未知的。
“子礼,还是快一些,陛下那边已经快要登顶了。”他勒住马吆喝。
“并不是不想快,这辆马车轮子做的不好,一辆马带不起来,尤其是在这样崎岖颠簸的路上。”张意之打量那马车轮子,见它其间部件无不精良却机械僵硬未免可惜,真切实意叹了一口气。
“没错啊没错。”赵骅探出一颗大汗淋漓的脑袋,“不过京都马车行现在都是如此,只注重牌面敞亮,放在平稳的路上行使尚可,要是放在这样的山路上勉强。”
“我以为你也追求面子上的好看才故意做出这么个东西来。”
张意之不置可否。
这张演之之前的马车,他之前从未出过京,自然也从未想过要做出辆不同的车子来。
“那现在怎么办?”赵骅探着脑袋,随着坡度上下摇晃。
他面上为难:“不是我说。真就这速度,就算是天黑了也不可能到山顶。”
“干脆弃了这马车,我们五个人三匹马,指定要比现在快。”张意之沉思一会说道。
“行!我跟你骑一匹。”赵骅立刻应诺道。
青蝉不会骑马,自己不擅长骑马,眼下这是最好的办法。张意之没什么好犹豫的,垂下眼眉解开手腕上缠绕着的绳子依势下马。
赵骅刚想要接过那绳子。
“赵骅,你骑这匹。”裴镜渊到眼前,不咸不淡说道。
张意之抬起头,阳光反射进她的眼底,浅棕色的瞳孔疏离而冷淡,似乎还有不认同:“我不善骑术,这并不是最好的排列方式。”
“我善。”很简短的,却不容质疑。
张意之微愣:“大人这么做目的何为?”
“赵骅重,这马可怜。”裴镜渊戏谑道。
“!”赵骅本是夹在两人中间颇有些左右为难,乍听见裴镜渊这句他重,脑袋上浮现出一排小问号。
可是还不等他呲牙表达不满,裴镜渊已经利索翻身下马将手里的绳子塞到了他手里。
赵骅对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上马头也不回说道:“我人重,就先走了……”说完便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不重似的,一骑绝尘。
张意之看着眼前自然牵住缰绳、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裴镜渊,也不再惊疑,继而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