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划破天际,张意之几乎是一路无阻到了金銮殿前。
她手里捏着那本宝册,呈跪在天子面前。
大殿里寂静无声,沈江鉴欲言又止。
沈江鉴惊讶吗?愤怒更多。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天子脚下竟然生出蛀虫,天威受污,他自然愤怒。
“我不想惩治你,这些事情你能处理好的。”沈江鉴沉声说道。
“不惩治,何以定民心?”张意之先是意外,继而呈上手中的帖子诚问座上的皇帝。
“臣恳请陛下重罪。”
“叫太子来,他会为你陈情。”
张意之蓦然一震。
这句话的分量,实在是惊憾到她,以至于密密麻麻渗出深思。
沈晏清要是真的为张家求情,陛下就自然有借口权衡朝堂,救出张演之来。
那么同等代价的是众臣彻底将张家归到太子名下,张家不得不将永远真正成为太子的麾下之臣。
陛下这是在给太子铺路。
张意之捏紧了手。
*
张萧寒第二次在书房与张意之单独议事,拳头攥紧再打开再攥紧,心里颤抖的快要寒瘪而亡。
“这么大的事!”他气的浑身乱哆嗦,却还是有意压低了声音。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书房里静默,书房外却像是翻了天一样嘈杂。
穿甲戴刃的士兵探子分兵抄进张家来四处搜索,翻弄声呵斥声比比皆是。
花盆倒在地上“砰”一声瓷器裂开,张萧寒眉骨跳了跳。
他伸着指向窗外的手收了回来,颓废呆坐在椅子上,双眼失焦,一下子失了主见。
难怪张意之一回来就把全府女眷都带去了祠堂关上了大门。
“那些人是禽兽吗?什么礼仪规矩都顾不得了啊?”张萧寒青筋暴起,怒声竭力道。
“搜!”一声令下,动静愈发猛烈。
张意之抬眼,看见了院子里洋洋得意的邵将军。
李家的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就算是沈江鉴也被打个措手不及,不提防着是朝臣的自导自演,然而又确实是功过相抵不足以问责。
更何况李念安年事已高,今年身子又总是不好,天威体恤,他自不好再多说什么。
至于邵将军,本来李家的事情明了,他本不应该再这么针对张家,只是……
她知道这大概是因为邵从云。
“如今之计,是性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张意之反问。
“正经官员家里,没有这么翻动的。”张萧寒吹胡子瞪眼。
“您也说了,是正经官员。”张意之回复他,“殿下给张家求了情才落得如此下场,否则焉能知道我们现在应该在哪里?”
张萧寒气火攻心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硬物什狠狠举起来砸在了地上。
“啊。”一声克制着的女子的尖叫在书房门口响起。
张意之波澜无惊的眼眸里荡起涟漪,引眸去看。
那圆滚滚的笔筒在地上滚啊滚,刚好到张婉仪脚下。她受到惊吓,耸起肩膀,手里的餐食碟子险些拿不稳。
在她前面的佘氏,先是不动声色朝着那笔筒看了一眼,继而解开抱在腹间的手伸手从身后的张婉仪手里接过食盒。
她看都不看摸着鼻子有些心虚内疚的张萧寒,眉目不动,径直走向张意之。
张意之有一瞬间的僵硬与不知所措。
佘氏走到她面前,瞬间犹如解冻的冰川眉眼柔和下来,她轻轻说道:“乖儿,都多长时间没用食了。”
“出了再大的事情也要按时吃饭啊。”她眼里含着明晃晃的心疼,把那餐食一盒一盒打开露出里面色相极好的小餐食和晶莹剔透的粥。
“来吃一点,都是我跟婉仪自己下手做的,温度刚刚好。”她把勺子塞到张意之手里。
张意之望着她精细描过的眉毛,看她专心讲着盒子里的小碟菜是如何如何做出来的,心里微暖。
“那我……”张萧寒欲言又止。
佘氏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他。
可那样多的份量,绝不是给张意之一个人的。
张意之明了,立刻解围道:“母亲一番心意,可是子礼一个人吃怎么吃的完,父亲也还没吃午饭吧。”
她顺手拿起另一个小汤勺双手递给张萧寒。
张萧寒余光里暗戳戳看佘氏,见她没什么反应,便伸手接了过来。
张意之吃了一筷子金灿灿的小虾米,用了一勺子清粥。
“好喝吗?”佘氏连忙问道。
“啊?”说实话,张意之忙着想朝堂上的局势,想那背后主谋,根本就没来得及品出味道,乍被一问倒是不知如何回复。
“好喝。”张萧寒却含糊不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