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裴镜渊低声开口问询。
“裴大人还记得上台时候,”张意之手上戴着枷锁走路的时候不甚得劲,金属铁音“哐吭”作响,她的手被胁迫着前伸,在巨大重量的摩挲下手腕生疼,“估计就是那时候。”
她行走不便,裴镜渊放缓了脚步。
“只是我现在仍旧一头雾水,不明到底是谁在策划这一场局,也不知晓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张意之淡声道。
这一场局,粗制滥造,明眼之人都能看出来是朝着张意之去的,如此,其势力便大大削弱。
众人都明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此事既诡异又荒谬,伤不了张意之根本。
“我猜……”裴镜渊接过话,轻轻笑道,“他们是在赌陛下一个态度,又或者是要削削张大人你的气焰。”
“削削我的气焰说来未免牵强,养廉之策已经在南方实施,明眼人都能瞧见张家的现在急转直下的局势,根本不至于用这样的手段急着将我关进去才对。”她还没说完,或是因为一夜淋雨受风,微微咳嗽起来。
张意之不得不站立住,裴镜渊随着她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看着张意之蜷缩起一只拳头放在嘴边,瘦弱的肩膀悉悉索索地耸动着,颇有一些风弱。
“这枷锁不是故意要给大人戴的,只是朝中眼线复杂,当前的是还没理出头绪,唯恐断了线索所以才做给外人看的。”裴镜渊解释道。
“裴大人不必解释,我都明白。”张意之咳嗽完直起腰来回答他。
“当下之急,声东击西。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思过,抓那女子的事情便全仰仗在裴大人和赵大人身上。”
裴镜渊听到这里,轻轻笑起来。
“难道张大人不担心我趁此机会落井下石坐实了大人的罪名,从此……”
“从此朝堂中便只有裴大人一人为所欲为?”张意之接过话却是嘲笑的语气,“就算是没了我张家,还会有刘家王家赵家,不过就现实来看只殿下便足够叫大人分身乏术。”
“我从不怀疑大人的控局之力,却也深知我之地位,大人恐怕撼动不得。”
这句话说得轻巧,却带了十足的戏谑。
裴镜渊心中微动,眼中笑意点点。
就在这时赵骅总算是跟了上来,他急声:“张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这样我……”
说到一半他熄了声儿,接过伞挥挥手,叫身后那些侍卫退出去。
“赵大人不用心急,只管带我去该去的地方便是了。”张意之转过身对着彻底淋成落汤鸡,一手叉腰的赵骅说道。
“你!”赵骅面上为难,“你可知道你今晚上就算是清白之人,去了那种地方也是自找难看,更何况你……”
他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站立不动白衫玄袍的公子,更何况是世家里的士人,是自小安安稳稳锦衣玉食、读着四书五经的人。
将将走了两步路那可怜的手腕就被磨红了露出血痕来,看起来狰狞吓人呢。
他长这么大,见到的最多就是家法,哪里知道那刑狱当中的厉害手段。
可须知,家法只不过是小惩,论起杀意怕是会叫这个读书人唬破了胆子。
“我虽然坐着这个官职,可是狱中势力复杂,我万一护不住你。”赵骅咬咬牙说道,“张大人可懂得什么是血肉骨苦?”
血肉骨苦,半生不熟的肉挂在身上,一抖便掉下来,那人已经半死不活了,偏偏还有一口气,不上不下吊着。
“赵大人,”张意之不是不怕,她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却在下一刻安慰一笑,她站好双手恭礼,“赵大人要是真不想我受那些酷刑,便劳烦大人进宫时麻利一些,也好加我全头须尾出来。”
赵骅闻言知道他是心意已决,欲辩无言,只能掉头对着裴镜渊说道:“那我可把人带走了?”
裴镜渊开始时候不明白他话里的话,直到看见赵骅眼睛微微上挑瞧见的自己为张意之打的伞。
可他偏偏没有收回,也不欲多加解释,只是说到:“张大人还没有定罪,便与赵骅你同乘一辆车也无伤大雅。”
淡淡一句。
赵骅明白。
*
张意之头一次踏进牢狱这样的地方,倒也不是头一次。
在末世时候,人们大兴牢狱,但那已经不再受到国家掌控,里面关的也不是作奸犯科的穷凶极恶之人。
里面是各型各色的变异人,或是基因变异或核辐射照射,逐渐丧失了人的思考变得暴躁而具有极高的攻击性。
夜晚时候,她曾经从那外面经过,并没有想象中的喧嚣与吵闹,相反那是一种可以渗进骨肉里的潮湿与阴暗,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拍在肩头上。
她一个在那里做研究的同学曾经说,那些人到这种地方的头一天就要先把声带给剔除掉以便于引起过份的惶恐。还有一些人,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