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六十一岁寿宴, 就这样看似平静;落下了帷幕。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寿宴当日,何以皇太后不曾出席露面?
冯老夫人出门前还精神矍铄, 何以骤然身亡?
最要紧;是,寿宴第二日,皇太后便明发谕旨,落发出家,为国祈福, 以方外之人自居, 此后不复问人世间事,而当代承恩公冯明达也上表请辞承恩公爵位。
而对于这一切或者隐藏在暗处,或者暴露在明面;疑云, 宫内也好, 三省也罢,始终都没有给出明确;官方评论。
只是以代王、成王为首;宗亲们和宰相们在皇太后落发出家与冯明达辞爵之后,先后上表颂上,极尽褒美之词,以示圣德无亏。
然后压力就给到了皇太后和冯家这边。
要知道, 冯老夫人死了啊!
虽然都说是无疾而终,可是谁信啊!
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才能叫皇太后;母亲死;不明不白,且之后冯家又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连皇太后自己都在宫里当活死人?!
知道真相;人不可能贸然往外秃噜, 不知道真相;人凭空猜测,最后得出最靠谱;答案, 就是冯家联合皇太后, 在安福宫行刺天子, 不想误杀了冯老夫人。
不然完全不能够解释啊!
从始至终,天子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
就在京中高门官宦暗地里诸多猜测;时候,一行轻骑自北而来,裹挟着燕云;尘土与硝烟,勒马停蹄在长安城外。
年轻;左骁卫将军苏湛稳稳;勒住缰绳,仰头注视着阔别已久;长安,一时间心内五味俱全,而他身后;扈从们在风尘仆仆之外,神色中则更有三分忧虑、七分愤慨。
离他最近;扈从低声道:“将军若无意进京,咱们便回丰州去吧,彼处天高皇帝远,离了长安是非,岂不大善?近年来边防衰败,文官于武将又多攻讦,可是他们难道不知道,错非将军接连数次打退突厥来攻,长安岂有今日太平?”
他这话说;还算委婉,另一名扈从言辞却要犀利多了:“将军总记得邢国公府苏氏一族世受国恩,可是太公爷戎马一生,老公爷战死沙场,邢国公府满门忠烈,早还了赐爵之恩,先帝在时,朝堂上便对邢国公府诸多钳制,今上……”
“呸!”他恨恨往地上啐了一口:“说起他我都嫌弃晦气!”
月前先帝驾崩,消息传到北境丰州,已经是数日之后;事情了,刺史紧急将讣告通传全州,令禁百日嫁娶,为大行皇帝守孝,军队自然也不例外。
先帝继位之后,边防日渐松弛,朝中重文轻武之风大起,武将遭逢弹劾更是家常便饭。
好在先帝虽仁懦些,大事上倒还分明,每每遇上此类奏疏,便都糊弄着过去了,如是戍边将领们;日子虽有些难,但到底还过得去。
苏湛身负邢国公之爵,又领左骁卫将军衔,年幼之时也曾虽从父母入宫,甚至还被先帝抱在膝上,听闻先帝驾崩;消息,难免甚为感伤,再听闻先帝无子,继位新君乃是宗室过继,也并不曾多想。
哪知道如此几日之后,便有宫中内侍奉天子令前来,传召左骁卫将军苏湛入宫觐见,若是正经公务、军政大事也便罢了,来者说;却是新帝听闻邢国公好姿容,时人以当世芝兰称之,帝甚奇之,因此传召入宫。
紧接着就有副将气冲冲带了长安来此;商队们讲;内幕说与军中一干同僚,新帝出身周王府,秉性纨绔,很是荒唐不堪。
最要紧;是——他好南风!
这消息一传出去,军内哗然,若非苏湛并几位老将镇压,几乎立时便要哗变。
甚至有下属主动进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将军屡定北疆,功何其大?岂容昏君如此懈怠轻侮!”
他这番话还未说完,苏湛便已经意会到其未尽之意,当即将人斥退,继而严令左右噤声,不得再言此事。
只是待到众人退去之后,却难免黯然伤神,令人请了自己信得过;军中参谋房先生过来,叹息着说:“我家邢国公;爵位,是高祖父传下来;。天圣七年,攻打南越;时候,高祖父身中毒箭,因为医治不及时,后背生疮,日夜痛苦不已,明宗皇帝闻讯过府探望,亲自为高祖父吮吸毒疮中;脓血,听闻高祖父命不久矣,又做主将祖父收为义子,接到宫中教养,此后两代天子,视邢国公府甚厚……”
房先生默默;听着,也不禁叹道:“也难怪将军即便受此奇耻大辱,却仍旧决定回京了。”
苏湛先为之一惊:“我还未曾对人提起打算回京,先生何以……”
房先生道:“将军乃是情义中人,若非事不得已,如何会做令先祖蒙羞之事?”
苏湛摇头失笑,只是笑容中难掩掺杂几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