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沉入深海,巨浪碾过东方仗助的身体,口鼻一瞬间被液体灌入,死死堵住不留下一丝空隙,甚至无法呼吸——
呼吸?
被挤压的肺部涌出氧气,东方仗助喘了口气,冷汗涔涔地意识到这一切只是幻觉。他在心底反复这么告诉自己,顶着压力,小心翼翼睁开眼睛。
眼前的画面稍显模糊,仿佛在特意展示现实与幻觉的区别。
医院病房中,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半坐在病床上,担忧地望着他,张口说了什么。
东方仗助这才意识到,从睁眼起,耳畔就无数道声音重叠起来的蜂鸣,除此外什么也听不清。
虽然是面对面的距离,白石阿姨的声音却仿佛离得很远,轻易淹没在杂音中。声音无法传达,东方仗助凝视着她的唇型,辨认出了弥希的名字。
医院,病房,生病,还有那双和弥希相似的眼睛。她就是不久后就神秘失踪的白石志美,弥希的妈妈。
白石阿姨对着他喊弥希……
东方仗助试图低头,视线却并不如他的意愿所转移。
果然,他现在在弥希的视角和记忆里。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雨中人就让他亲眼来看吗?
雨中人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了?
来不及深思,眼前的视野突然晃了晃,弥希伸出一只手撑在病床边,好像突然间很不舒服。
是那些杂音。
音量突然变大了,像是有无数人在用扩音喇叭怼着他的耳朵疯了似的尖叫。不仅是声音大小的问题,这些声音似乎还含有一定精神污染——他觉得耳膜与脑海像是有千根针打着转钻进来,刺痛难耐。
眼前的视线闪了闪,是弥希在用力眨眼,试图保持清醒。闪烁的画面中有白石阿姨焦急得颤抖起来的双手,手背上格外突起的血管在阳光中落下淡淡的阴影——这一幕似乎并不能让弥希感到安慰,不属于东方仗助的心脏痉挛似的传来一阵刺痛。
疼痛让东方仗助从一片混沌中清醒了一些。那些声音就像浪潮,一波波地洗刷着他的神智。
“听见这些声音。是我的能力。过滤,抵抗。让她听到她想听的。”
在连绵不断的噪音中,突然响起了弥希的声音突然——不是她本人,是雨中人借用的弥希的声线。
“但是弥希失控了。我也是。”
谢天谢地,在它说话的时候杂音低了很多。东方仗助好受了些。
他试图把知道的线索连在一起。
“你的能力失控了,无法再隔开杂音……这些声音到底是什么?”
“是想法,思绪,潜意识的集合体。”
“这就是你能读心的原因,你能听到附近所有人的想法?!”
怪不得。东方仗助想起被万千道声音吞没的痛苦,他只经历了几秒就已经难以忍受,弥希失踪至今,难道一直都在这种可怕的痛苦之下吗?
“她没办法承受。但我可以。”
雨中人冷静地回答道。
肢体在话音落下的那一瞬沉重了许多,眼皮突然有千斤重,一点点下坠,即将归于黑暗的视野里,世界正无助地向下倾斜。
这里只是一段记忆,尽管知道这一点,东方仗助还是下意识伸手想扶住什么,可惜他完全没有任何操控权,只能无力地任由视野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甚至能看见病床下落满灰尘的地板,角落里还有一个不知何时扔在那里的军绿色兵人玩具。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视角猛地一黑,下一秒,东方仗助背后传来一股强劲的推力,简直像是在坐没有防护措施的过山车,弹射起步,他“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好像还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滚……
东方仗助在这个间隙中,勉强看见白石弥希又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肢体和表情僵硬得像是刚获得手脚的外星人,是雨中人接管了她的身体。
这个场景旋转着离他越来越远——好吧,旋转的不是场景而是他。
在东方仗助终于忍不住呕吐前,相当不友好的过山车停住了。
东方仗助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缓过来时才发现身处一个陌生的小房间。
这里和现实中的旧公寓有点像,都很小,而且很破旧。
区别在于公寓带独立卫生间和厨房,这个房间只有一扇门。门上挂着日历,外套,一个装了梳子发绳之类小玩意的布袋,还挂了一个镜子。相当极限的储物方式同样体现在其他地方,柜子箱子彼此重叠着一路顶到天花板,熙熙攘攘地挤在一起,几乎看不见墙壁长什么样。
在这些东西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单人床,床尾扔着半开的书包,换下来的校服,和一个满是划痕的塑料便当盒,里面放着一个只吃了几口的梅子饭团。
最吸引东方仗助注意力的,是床上半盖着被子,侧着身蜷缩起来的女孩。
她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