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会求菩萨保佑自己平安。
那一刻,自己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悔意。
及至到了西北,每天灰头土脸,摔跤,射箭,比武,出城巡查,杀敌,受伤……京城便越来越遥远,每个人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
直到有一天,收到母亲来信,信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末了有一句,阿容被选为太子妃,年后大婚。
薄薄的信纸忽然坠落,随之被风一吹,不知所踪。
其实初时年纪还小,即便是隐隐听说母亲打算让自己娶阿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挺好罢了。
而后在西北的日子里突然听说不那么正式的未婚妻要嫁给别人,还是儿时玩伴太子殿下,说不失落是假的。
但也是直到方才,见了八年之后的许云容,才知痛彻心扉原来是这种感觉。
浑浑噩噩回到顺宁伯府,家里已摆上了宴席,亲戚故旧都来了,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
裴叔言见过父母弟妹,又挨个寒暄敬酒,直到天黑方散。
好不容易撑到回屋,还没喘口气,母亲顺宁伯夫人又跟进来,一口气说了三个姑娘的家世、人品,问他哪个合适。
裴叔言哭笑不得道:“娘,我才刚到家,您也太着急了些。”
顺宁伯夫人打了他一下道:“能不急么,翻过年你可就二十三了!”
才二十三岁,裴叔言忽感悲凉,这人生好没意思!
这一晚裴叔言翻来覆去,睡得极不安稳,梦境也是光怪陆离。
第二日便有些昏沉,幸好刚归家有几日休沐,不用上衙,便又躺了一日。
裴叔言不由自嘲,一回京竟变成了废物。
傍晚时分,有下人送了一张帖子进来,原来是王现廷约他出去,说是接风。
裴叔言只起来,穿戴好了出门。
行至府门口,刚要翻身上马,突然有一个瘦小的少年跑了过来,将一封信塞在他手里,说道:“有位姐姐让把这个给你,”
说完一溜烟跑了。
裴叔言纳闷,将信抽出打开一看,不由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将信揉成一团揣在怀里,一路上也是心神不宁。
到了和王现廷约定的酒楼,见到王现廷,还有几个从前认识的勋贵子弟,互相寒暄过后,便是吃喝一阵,又有人叫了歌女唱曲,好不热闹。
席间裴叔言向王现廷道:“皇上吩咐我筹备出兵事宜,让你当副手,你可打起精神来,还有千万别泄露出去。”
王现廷往嘴里扔了几个花生豆,满不在乎道:“你把心放肚子里,我王现廷只是面上不靠谱,办正事几时拖后腿了?”
裴叔言看他一副吊儿郞当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王现廷又道:“你别不服气,你多少年不在京城了,这次没我,你还真不行,京里那些官,不论大小,哪个是好说话的?”
“行,那这次就全仰仗兄弟了,来,喝一杯。”
裴叔言和王现廷说笑一阵,又不动声色试探道:“这次回京,最让人意外的便是皇上了,登基这么久了,竟然一次秀女也没选过,皇后好福气,这样痴情的帝王千古难得一见。”
“也难说。”王现廷有些不以为然,“我从不相信什么情比金坚,就像我父亲,当年对我母亲,那真是一往情深,非她不可,可最后怎样呢,还不是为了新欢气死了我娘,连我也厌恶了,要不是有皇上撑腰,我这成国公世子之位早保不住了。”
“也许皇上不一样呢。”裴叔言道:“我刚回京,很多事也是道听途说,怎么说皇后也是我表妹,看皇上对她不错,也替她高兴。”
“你要是真盼着皇后好,就劝她多个心眼,早做打算。”
“怎么讲?”裴叔言疑惑。
“你是不是傻。”王现廷压低声音道:“皇后三年无子,皇上迟早要纳妃,否则这万里江山怎么办,皇上再痴情,太后能答应,朝臣能答应?与其让有家世的千金小姐进宫,倒不如选个心腹的人送给皇上,若能诞下龙子,便抱过来自己抚养,也算嫡子,岂不是好。”
裴叔言听王现廷这番话正与方才收到信上的话有几分对上,不由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