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亮的十岁生日,是在韩国过的。
1997年12月14日的这一天,他会迎来一位特别的客人。他提早完成了道场的训练,赶在晚上七点前回到家。
“好冷好冷好冷。”裴星牙齿打着哆嗦,迅速合上门,把夹杂着冰晶的冷空气关在屋外。
她手肘拽着书包,原地跳了跳,由衷感叹:“地暖简直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人不能没有地暖!”
“噗嗤——”
发现有人,裴星瞬间收敛了表情,目光淡定地寻向笑声的来源。
沙发上坐着爸爸、俞亮,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应该就是刚刚发笑的那位,身着宝蓝色平驳领西装,白色衬衫最上一颗扣子不羁的打开。他们三人中间围着个棋盘,此刻都笑吟吟地看着她。
——好多人啊。她再次感慨道。
她走过去,俞亮微笑着站起来为她介绍。
“小星,这是我师兄,这几天在韩国比赛,顺带来拜访。”
哇,师兄是个大帅哥。裴星报上自己大名,矜持地伸出手,却在怎么称呼上犯了难。
方绪捏住她的手指上下晃了晃,爽朗道:“你好啊,小小裴,叫我方叔叔就行。”
“那怎么行。”裴星煞有其事地摇摇头,在必要的时候,她总是能把自己变得非常招人喜欢,“师兄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怎么说也得叫哥哥。”
好有趣的小女孩!方绪扶着镜框逗她:“那我是哥哥,小亮哥哥也是哥哥,我们师兄弟差了十几岁,你这声哥哥,我可不好意思应啊!”
“不一样的。小亮哥哥是小哥哥,方绪哥哥是大哥哥,你们都是好哥哥。”
“好哥哥”。
很微妙。俞亮垂在身侧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
这把年纪还能被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喊哥哥,方绪不免有点飘:“好!方绪哥哥,我喜欢!说起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那时候我也才十几岁,跟着老师去你的百日宴,你也就——”方绪用手框出来一个小小的空间,“这么一小点儿。好多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啊。”
裴星头顶上缓缓打出一串“......”。
这要她怎么接?真拿她当小孩哄呢?
突然觉得帅哥也不是那么的香了。
毕竟长得再好看,也会步入拜年时那些一见面就追着你问“还记得我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的中年怪叔叔怪阿姨的后尘。
老土。
作为父亲,女儿古灵精怪的,是个什么性子裴东海再了解不过,看这样子是不想理人了。他笑着摇摇头,招呼几人到餐厅里去准备吃晚饭。
裴星看到桌上的菜式眼睛都亮了,烤金猪烤羊排鸡煲翅宫爆虾球清蒸黄金斑脆皮烤乳鸽......全是重口味,她自动忽略掉剩下那一堆看上去就很清淡的素菜,今晚有口福了。
她疑惑地坐下来,这肯定不是每天给她和俞亮做饭的阿姨做的,毕竟她做饭时有自己的想法,讲求个营养均衡荤素搭配,一日三餐特别无聊没创意,这些重油重盐的更是想都别想。今天这顿应该是为了招待客人从外边请了大厨。
她冒着星星眼看向方绪,如果他来一趟能有这待遇,那她可以不介意他的老土,并且热烈地欢迎他常来。
方绪从大老远飞来也不会忘了带酒,他给裴东海倒上:“裴老师,82年的拉菲,我爸的珍藏。老爷子知道我要来韩国比赛,特地让我带来给您品品。”
方家世代经商,为了陶冶情操,方绪6岁时就被送去启蒙老师那儿学棋,谁知这一学竟真学出了名堂,13岁定段,成为炙手可热的少年天才,拜了当时在名人战中击败裴东海九段的俞晓暘九段为师,之后在升段赛一路过关斩将,21岁创造了国内最年轻九段记录,方爸爸将其视作家族的骄傲,跟国内外一圈的顶尖棋手交情匪浅。
裴星偷笑,因为方绪让她想起了《赌神》里那句很经典的“给我开瓶82年的拉菲”,周润发是她现在最喜欢的香港男演员之一。
裴东海握着高脚杯的手轻晃,宝石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沿着弧度刚好的杯壁缓缓流动。
“老爷子还是这么客气。好久没见了,最近都还好吧?”
“都好,都挺好。”方绪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还是说,“老师他们也很好,前一阵拿了个世界冠军,最近在闭关准备明年的头衔战了。”
“那就好。”裴东海默然,举起酒杯和方绪碰了碰,仰头饮尽。
裴星放在桌上的手悄悄立起来,手指像个火柴人一样交叉着走,盘算着神不知鬼不觉的也来上一杯。
一步,两步。胜利的终点就在眼前,她要开始冲刺了!......结果一只手从天而降,挡住了她的去路。
“?”
裴星的手指小人身形一拐,迅速绕道而走。那只手反应很快,也跟着她拐,死守阵地,就是不肯放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