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封密折被皇帝在早朝时当场读出来,叫一众京官内心震荡。一是为凌云彻现在实为天子近臣,二是为皇帝整饬地方吏治的态度。
这太像康熙晚年九子夺嫡时的光景,一边对加紧对朝政的把控,一边对立储讳莫如深,压在掌心。
一时之间,前朝氛围诡异的和谐,无人再置喙立储的事情。都卯足了劲将矛头对准地方事务。毕竟康熙朝过去不过小几十年,那种阴影依然盘踞在老臣心头。
在这种种大事之下,进保与进忠的“义举”逐渐被当作言官互相攻讦的筏子,莫名传开。没人去追究太监擅离京城和险些插手前朝政务的大罪。毕竟谁也不能指摘进保千里护驾和进忠急流勇退,拱手让权。
“雄主”与“贤宦”被人们放在舌尖品了月余。以致承平这样的小人在宫里被骂的更惨了。无奈皇帝还用着他,只是面子上更倚重李玉一些。
不论人们口中的那个皇帝多么英明,他还是在雄心燃起之后,又落入性格里的自大与自卑。承平、恭妃、被提位的容妃……一个个依附与他的人,共同组成皇帝心中舒适的温床,日日夜夜与君相伴。
“五阿哥这辈子少受许多磋磨,怎么还是患上了附骨蛆之症。”
卫嬿婉身为皇贵妃,与内务府往来更加顺畅。进忠虽基本不在于御前伺候,少了来永寿宫的机会。但卫嬿婉现在进内务府就和进自己家院子一样,两人也有见面的机会。
“太医说是胎里带的弱症。”进忠勾勾唇角,哂笑道:“愉妃孕期中的朱砂之毒,分量可不轻。这孩子的养分全由母亲供给,作的孽也两个人一起捱着。”
“这消息须得源源不断,事无巨细送进延禧宫,别让她等久了。”
卫嬿婉看了看规规矩矩坐在对面的进忠,觉得他离自己远了。总是在内务府见面,不如永寿宫自由,他们现在倒真是奸妃宠宦互相作梯子的模样,不见半点亲近。
“我也不想等久了。”卫嬿婉自觉说的是真心话
进忠只抬了抬眼皮,用手支着脑袋笑问道:
“五阿哥这病若发起来,便十分迅速。可十阿哥呢,论长幼论满汉,永琰都没有胜算。”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拿来考我?”
卫嬿婉没有形象地侧身略趴在桌子上,想起那些坏心思,脑子便转的很快。
“皇上这般不爱惜自己,便是因病昏迷也属寻常,到时候叶赫那拉的人不动心吗?可皇上啊龙气护体,必然会逢凶化吉,撑起病体主持大局。如果此时再有王路那般浑水摸鱼的人,散布大清必将亡于叶赫那拉的诅咒,引得京城蛰伏那些子乱党也搅和了进来……”她想到得意的地方,向进忠眨眨眼睛道:“自然,这乱党只是嘴上说说,作迷乱人心的。不能真的借他们办事,否则便成董卓了。”
进忠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堪比美玉,不过巴掌的脸,半晌没说话。就在卫嬿婉以为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遗漏的时候,进忠才开口道:
“容妃和恭妃那样消耗皇帝龙体,太后与皇后竟也少有真正地阻拦。最近皇上又惦记起了鹿血酒……也许十年不到大事就成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卫嬿婉反而有些心虚,用手去捞他的辫梢。进忠把头微微侧过去,随她嬉闹。
“还是我的方子有用,前几年你都有白发了,现在一根也不见。”
“都叫我拔了,省得碍眼,嘶”
进忠猛觉脑袋往后一仰,是卫嬿婉气他这般说话堵人。进忠笑开了,抢回辫子说道:
“在皇上跟前露了老态,难免碍他的眼。你这心眼也就比针尖大点。”
进忠逗小孩一样,捏一捏卫嬿婉的脸颊。卫嬿婉愣住,随后羞恼地拍开他的手。
“活了多大岁数,稳重些。”
“让我算算,哟,似乎嬿婉比我大了几十岁不是,可看这模样,也不好放进老太太堆里。”
“那我是吸人精气的妖精。”
卫嬿婉伸手就意图不良,进忠笑着抚开那手,理了理被弄乱的衣襟说道:
“卫大人离这不远,你也敢乱来。”
卫嬿婉施施然收回手,和没事人一般,好像刚刚那勾人样子不是她做的。
“谁看见了,我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