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的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进忠蹲在地上,蓝色的衣角落在地上,卷了一层灰。他浑不在意,微眯着眼睛,神似一只多年的老猫,听着永琰读书。
“十一阿哥真是早慧。”
他的嘴角漾起笑意,借着左手翻书的动作,几乎是把永琰圈在怀里。
“永琰,这个字是什么?”
卫嬿婉挑眉,走到两人跟前,葱指一点其中的一个字。
“……善!”
永琰略顿了顿,大声说出这个字的读法,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卫嬿婉。
“这个字呢?”
这个“恶”字是四句诗里最后的一个恶字。永琰明显停顿的更久了,而后才自信十足的喊道:“恶!”
进忠嗓子眼里轻轻发出一声笑,明白永琰不是认得了许多字,只是听过便背了下来,而后快速读出来罢了。这样也不错,于是捧场说道:“背下这么多书,也不容易。”
卫嬿婉捂着嘴笑的打跌,俯下身子捏了捏永琰的小脸,说道:
“春婵,带永琰去吃些糕点,许他自己点。”
永琰眼睛亮的像小星星,噔噔噔地牵着春婵便跑了,混把额娘忘个干净。
“永琰比上一次聪慧许多。”
卫嬿婉很得意。自从永琰开始认字,她就越来越确认,自己的胜算一步步大了起来。
“这么小,教这些好吗?”
进忠拿起书,颇有些怀念从前努力读书的日子。那时候为了保命为了上进,学什么都那样的快,那样的拼命。
“我不要求他像圣人知行合一,是要他懂得善恶一体,睁开眼睛看看这紫禁城。”
进忠看看卫嬿婉,不想泼他冷水。卫嬿婉没有多想,伸手拉起进忠。
“陪这小子蹲着这么久,腿麻了吧。”
“过一阵就没事。”
进忠没说做奴才的膝盖都有旧伤,此刻颇为刺痛。左右见永琰的机会也不多,陪他读一会书已是难得的清闲。
永寿宫里被卫嬿婉打理的甚美,她侍弄花草很有心得,阵阵馨香袭来,沁人心脾。进忠陪在卫嬿婉身边,看她修剪花枝,娇养得宜的面容远盛群花。
“皇上接连得了几个新人,他这是对恭妃厌了?”
“没了迷情香,再美的后妃也是旧人。那些新人素质尚可,又有高玉在背后扇风,颇能豁得出去。”
进忠顺手接过一支枯花,和之前的一起捏在手里。
“瞧我说什么来着,不需要你手上沾那么多脏,高玉急着要上位,顾不得是不是要掏空那位。”
卫嬿婉回眸和进忠相望,偏要把两人最深的矛盾模糊。进忠看着她,半晌伸出手摸了摸卫嬿婉的脸,轻声道:
“有蛛丝飘上来了。”
“我说呢,怪痒的。”
两人保持这一种诡异的默契。谁也不愿意离开谁,也不愿意再让步。卫嬿婉只能通过进忠的粘杆处做事,不能直接联系人,进忠也不掺合卫氏在北方的发展。
“我给你的方子用了如何?”
卫嬿婉知道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着不容易。她虽霸道,毕竟不是无心,知道了进忠身上那些旧疾之后,想尽了办法。
“灵验不灵验的不好说,小柳儿天天守着药罐,脸都要熏黑了。”
进忠自己不太在意。喝那些苦药汤子,难道能再生肢体、重塑阴阳不成。他早有天不假年的预计,也不愿意无端拿出来再让卫嬿婉难过。
“说起这小子,进保挺疼他的,想派他为阿哥伴读。”
“你是想,让他陪永琰读书?”卫嬿婉见进忠点头,不由得皱眉说道:“进保若知道你我的关系……”
“我又不能时常见你。不用小柳儿拴住进保,粘杆处我始终放不下心。何况,偶然相逢偶然起用,这种事嬿婉你熟悉不是。”
卫嬿婉横眉嗔了进忠一眼,想起当年如何勾搭皇帝的事情,转瞬又笑道:“公公不守信用,如今我又是你的梯子,又跟了你,真是亏大了。”
“什么叫跟了我。”
进忠好久没对卫嬿婉太过亲热,乍一听旧事,那种悸动一翻上来,眼神里各种情绪都有。
卫嬿婉不说话,微微合上眼睛。如愿地唇上落了一抹温热,你推我进之间,银丝迁延。终于,进忠把手里的花枝丢了,一把将卫嬿婉锁在怀里,认命地弯下腰,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上。
“炩主儿尽拿那些话来搪塞奴才。”
“你信我,成吗?会有那么一天的。”
进忠闭着眼睛,脑海里全是卫嬿婉汉家女儿凤冠霞帔的样子。一时觉得两人皆苦,一时疑心自己又掉到了温柔圈套里。
这样似是而非的不安稳,看来是不会止歇了。
不会止歇的还有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