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一道门缝里,隐约一个女人的身影在门后晃来晃去。
“这金氏也不嫌累,整天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嗐,咱们在门外都闷得慌,何况她一个人锁在门里。”
两个侍卫在外面窃窃私语,完全不影响金玉妍在院子里一会慢走,一会跑跳。
“不中用的东西,哈哈,不中用。”
她的精神有些失常,一会觉得自己还在北国云英未嫁,想起心上的玉氏王爷,却又会打一个寒噤,想起那句“不中用的东西。”
恭妃当日与玉氏王爷见面,完全在粘杆处的监视之下。屏风的后面,金玉妍被塞住嘴巴绑住手脚,一动不动地旁听。
皇帝特意交代恭妃提起金玉妍,结果玉氏王爷飞起的杯子,砸碎了屏风内外两个北国女人的心。
从那以后,金玉妍就这样疯疯癫癫地被锁在冷宫里。能活到现在,全靠恭妃舍出一切争宠,保证着她的三餐。
门外似乎有什么异样的动静,长久不动的门锁好像被谁打开了。金玉妍曾经乌云般的头发,此时只毛毛躁躁地梳了个大辫子,垂在身后。简单的旗装穿在身上,因为那条辫子,颇像北国民间女儿的打扮。
“我见过你?”
金玉妍本来美丽,在冷宫里三餐不缺,又忘了大半这些年的算计筹谋,已过三十的脸上又浮出小姑娘般的好奇。
“主儿不认识我了?”
春枝有些头疼地看着金玉妍。进忠公公嘱咐自己看看金玉妍,具体要做什么还不知道。可现在的情景嘛,人家把前尘往事忘了大半,恨意没了,怎么驱使她做事。
“哦,主儿,哈哈”金玉妍晃了晃脑袋,有些疑惑又有些烦躁,说道:“我应该认识你,你是……成妍身边的人?”
春枝精神一振。金玉妍与玉成妍的名字,原是特意这么取的。她二人有些亲戚关系,虽然金氏已不敢认下金玉妍。但玉成妍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表姐。
“小姐记得我。”
春枝立马从善如流地喊起小姐来。
“嗯,公主让你来,你要做什么?”
金玉妍的汉话里夹着北国语言,春枝愣了愣,一时分不清她是真疯还是假疯。但想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启祥宫做事,于是放下心来,说道:
“公主让我来探望小姐,小姐还记得永珹吗?”
“永珹,嗯,我的永珹。”
金玉妍说哭就哭,用衣袖摸了摸眼泪,目光澄澈了一些,她急急追问道:
“他怎么样了?我好像,好像做了什么事情,永珹生不生我的气。”
“他不太好,刚刚从圆明园回来。”
春枝见金玉妍哀哀地哭着,勾唇一笑。这女人已经疯的连亲儿子的处境都忘了,所幸还在意四阿哥。她在心里有了计较,当即说道:
“小姐,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金玉妍没听到似的,继续哭泣,嘴里念着:
“永珹,我的永珹。”
大门吱吱呀呀又被关上。金玉妍想的累了,干脆坐在地上,裙子沾了泥和青苔也不在意。
她既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头疼脑热,一切异状都不过是冷宫里的风声,紫禁城中再无人在意。
春枝出了冷宫,七拐八拐地走到约定的地点,屋内进忠早在等着她。
“效用还真是不错。”
进忠阴恻恻地声音响起来,春枝有些畏惧。
“您的意思是?”春枝心头一跳。
“有的事你知道少点好,一个月后你再来一趟。”进忠微笑,负手说道:“春枝,今年23了吧?”
春枝听到这句话,连忙把各种猜测都收了,小心回话:
“您还记得?奴婢确实23了。”
“到你25岁之前,我为你运作,许你早点出宫。”进忠看春枝面色一喜,心里竟然也有些羡慕,继续说道:“眼下这件事你得办好了,不该知道的别打听,否则老死宫里就算不错了。”
“是。”
两人议定,进忠也不废话,直接拔腿走人。粘杆处实在是好用,御膳房及宫外都有可用的人,长期地给金玉妍吃着蕈菇。
深重的执念让她几乎只记得玉氏王爷,甚少提起自己的儿子。这次派春枝去查看,与其说是看金玉妍,不如说是敲打春枝。
爱之深则恨之切,玉氏王爷对金玉妍刻薄至极,正可利用起来做事。春枝明面上是启祥宫的人,也曾几次隔着门带恭妃探访金玉妍,用她恰到好处。
皇宫说大也不大,进忠挑了个近路出了宫。他早有自己的宅邸,只是从前有机会便留宿永寿宫,自己的家反倒成了歇脚的旅店。
此时天将将暗,如鸭蛋的青皮,倒扣在头顶。进忠忍不住回望紫禁城高耸的城墙,那种想要把它连根拔起的欲望愈发强烈。
“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