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身上。
纪献川早已发现了她脸上的潮红。连日的劳累,身上大小的伤口,还淋了许久的雨,如今发了热症也是预料之中,只是眼下的情形不允许他做一些急救措施。他向来觉得拜佛求神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心里安慰,但此刻却也学起了那些俗人,在心中暗自祷告,让这雨能快些停下来。
他注意到沈筠知因畏寒而哆嗦的躯体,沉默着抱紧了她。陷入混沌的沈筠知感受到暖意,不自觉地朝他贴去。
纪献川别开眼,努力忽视着越来越急的心跳,直到怀中的人彻底安分下来,他才松了绷紧的神经,无声地舒了口气。他自认还算聪颖,但沈筠知于他究竟算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将每一瞬都拉扯得极长,仿佛这场大雨永远没有尽头。直到纪献川敏锐地注意到洞口有了浅浅的积水,果断将怀中的人背起,起身准备去寻一个地势更高的落脚点。
沈筠知浑身滚烫,双手无力地垂在他的胸前,让他不得不用两只手兜住背后的人。她的气息平稳却微弱,打在了他的耳尖。
“沈小姐,沈筠知。”纪献川侧过头急唤着她。
哪怕是在北境的雪地中星夜奔袭,以一队人马诱敌方千人深入,他的心绪也未如此刻慌乱。
背上的人似乎是忍受不了他一句句的“沈筠知”像蜂蝶嗡鸣般,搅扰着不让她陷入沉睡,终于挣扎着应了一声。
确认了她还有意识,纪献川跨步走进了雨幕中。
“沈筠知,你想不想听雪地里的狼若是受了伤,它们会怎样度过寒冬。”
虽是问话,倒不如说他只是随口扯个话头,让沈筠知不要睡过去。
一块巨石挡住了他的路,纪献川看了看两侧的形势,发现了缝隙中生长出的藤蔓,用力踩了踩藤蔓的根部,确认它最够结实,接着用左脚借力一蹬跃上了巨石。但因常年在山壁上受风雨侵蚀,石头的表面光滑无比,在踩上去的那一刻纪献川察觉到这一步可能会让他向后摔去。当机立断,双膝一曲跪在了石块上,堪堪稳住了身形。
“若是只有它一个,它便会刨开雪地,一直刨到泥土的下方,把自己藏起来,以对抗寒冷和躲避天敌。伤了后肢便用前爪,手脚都断了便用嘴去撕扯。”
终于找到一棵参天大树,茂密的枝叶为他们挡去了些许雨水。纪献川将她靠着树干放下,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用力拧了拧撇去雨水,披在了她因伤寒不住颤抖的身上。又在周围拔了些结实的藤蔓,背过身将她绑在自己的身后。做完了这一切,他看了眼脚下崖壁外侧奔涌不歇、涨势凶猛的洪水,继续向高处走去。
“若是狼群发现了它,不论回巢的路有多远风雪有多大,它们都会拼尽全力带它回家。”
低温和负重让他的体力飞速流失着,纪献川每攀上一段路,便不得不停下来喘息片刻,顺带确认背后的沈筠知呼吸尚存。全身衣物因为被雨水浸湿而粘着在躯体上,沉甸甸地阻滞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平日里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却让他频频失误,手脚躯干都见了血,只是很快便被大雨冲刷个干净,了无痕迹。
“狼虽然凶猛狡猾,但它们对待同伴却竭诚尽节。”
漫天的乌云终于将包藏的浪涛吐了个干净。声嘶力竭的雨耍尽了它所有的威风,渐渐淅沥起来,打在身上变得不痛不痒。
纪献川寻到了一处能确保两人安全的避雨地,走了进去。将背后的人轻轻放在了杂草堆积处,伸手想要试一试她的体温,但浸透了风雨的双手冰冷僵硬,无法得到准确的答案。不得以他只能俯下身,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碰了碰沈筠知的。
她的睫毛翕动着,因为距离太近,纪献川能清晰地感受到轻微的痒意。失去焦距的视线只能在朦胧中看到少女殷红的脸颊,纪献川的手撑着石壁,挺着脊背维持着这个动作,思维跟随着额间感受到的炽热温度变得混沌,突然忘了下一步自己该做什么。
直到躺着的人突然咳了两声,纪献川才像突然惊醒一般弹了起来。连忙起身将洞口做了些掩饰,只身就要向外走去。
才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单膝跪在地上伸手轻轻擦去她咳出的泥水,环视了一圈洞中确认没有危险,复而离去。
半刻钟后,他带回了几棵草药,用地上的石块捣烂成泥。
他们二人此刻身处荒郊野岭,山下的洪水形势不明,一时半刻怕是得不到救援。沈筠知膝盖上的伤若是放任不管,再拖半日怕是会落下残疾,所以当务之急便是为她处理伤口。这些草药虽无法使其痊愈,至少可以保住它不溃烂。
逃亡时沈筠知的衣物早就支离破碎,纪献川仅仅滞了一瞬便上手为她卷起半截裙摆,直至露出狰狞的伤口。
清凉的药泥碰到灼热的伤口,沈筠知无意识地缩了缩腿,眼看就有撞上石壁,纪献川霍地伸手按住了她的小腿。
手心里细腻柔软的触感刺激地他又飞速松了开来,不得已用剑鞘压住了她的脚腕,免得她伤到自己。取人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