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之向后退了两步,其中忽然有人认出她的声音:“你就是早上那个喊官差来了的妮子,同样的招数,你还想使两次不成?”
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警惕,一个高壮的葛家村男人拿着柴刀冲周挽之走来,正当柴刀要劈砍下来的时候,一枚羽箭忽然从斜侧方射出,“叮当”一声将柴刀打落在地。
霎时间,街头巷口的黑影中一群官差犹如神兵天降,一下将周挽之面前的葛六踹倒在地上。
他身后的两个葛家村汉子要跑,立刻被官差们围得水泄不通,与此同时,后赶来的官差将之前纵火的葛家村宗亲全都抓了起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押着跪在地上。
见势不妙他们也一个个扔了手中凶器,不成气候地东倒西歪跪成一片。
不多时,扑火的军巡铺随之赶到,镇中有十二时辰值守的火灾瞭望台,一点点火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葛家村宗亲做的这些事自然也是无处遁形。
葛家村宗亲实属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更别提他们蓄意纵火被抓了现形,葛六还在骂着:“你们敢抓我,这不知道我四哥是干什么的你们就敢抓我?!”
“我四哥是……”
“老六!”
他身后一个看起来年长些的突然厉声喝止:“别说了。”
估计葛六也反应过来什么,闭上了嘴,只是怨毒的眼睛一直盯在周挽之身上。
官差看不惯这蓄意纵火还拽得二五八万的模样,当即一脚踹在葛六的后腰上:“火烧民宅,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到阎王殿再横吧你。”
事到如今,葛六等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全都是因为周挽之检举接发,设了套让他们往里钻。
葛大对葛六压低声音说道:“等着吧,老四能耐大着呢,定叫这个娘们吃不来兜着走。”
周挽之没有管这些,她满心满眼都是潘如意等人的安危,火势刚刚扑灭,原本江南造景的院墙被熏得漆黑,还不知道染坊内部是什么样的光景。
军巡铺的司耀们将染坊的姑娘们一个个救出来,染坊中剩下的唯一一个男子是潘如意从人牙子手上救下来的,他刚刚出火场,气还没喘匀便要再次往里冲去。
周挽之脸盲拦住他:“你做什么?”
男孩看着不大,样貌普通,胜在白净:“潘姐姐,潘姐姐和阿英姐姐,还有徐姐姐还在里面呢,她们在内院库房搬布,她们要把香云纱都搬出来。”
周挽之额头,忽然想起自己穿越来之前的那场大火,自己也是为了绣品拼了命地冲回火场,最终葬身火海,重来一次,周挽之不愿在原地再跌一跤。
“糊涂,香云纱哪有命重要。”周挽之焦急询问身边的军巡铺司耀,“将他们救出来,救人就好,钱我出得起。”
司耀们还有些犹豫:“姑娘,不是我们不救,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周挽之点点头,“如此倒也不麻烦你们了。”
她从一旁葛家宗亲的摊子上随手车下一块布披盖在身上,然后在街边水缸直接打湿,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往火场内跑去。
周挽之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大概是经历过前世她比谁都清楚被烧死的痛苦,不愿意让任何自己在意的人再承受这份疼痛。
染坊内部的路她还是很熟悉的,不多时就赶到了内院库房,库房当中火光滔天,周挽之还没靠近都觉得烫,幸运的是她是个经历过消防安全演练的现代人。
周挽之披着湿透的布,匍匐着爬进库房,眼前惨状直接让她想起了死前的种种经历。
快要让她融化的高温。无法抢救的作品,拨不开的火星,满目灰烬疮痍……
周挽之的身体忽然脱力,眼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她勉力咬自己的手指,直到鲜血淋漓伤口见骨才恢复一丝清明。
她在火场中最先找到的是阿英,第二个是潘如意,她两躺在不远处,显然已经被火焰的浓烟呛到昏迷,怀中还抱着一匹香云纱。
周挽之犹豫再三,最终先将潘如意背了起来,院子房屋与房屋之间间隔还算大,周挽之踉跄着将潘如意放下,又赶回去背阿英,她的应激症状只增不减,才背出来两个人,她已经筋疲力尽头晕眼花。
周挽之干呕两声,身上的湿布都快烤干了,不行,还有人在里面……
她再次站起身,这一回军巡铺的人终于赶了过来,她跌跌撞撞往里冲,不知是哪来的力道忽然拉住了她。
周挽之回头,一张熟悉的脸闯入她的视线。
这张脸她在努力遗忘,标上老死不相往来标签的脸,现在又突兀地,可以依靠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但是周挽之不愿意依靠,或许现在应该上演什么久别重逢患难见真情的戏码,但是周挽之却只是将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推了下来,拒绝意味明显地划清界限。
宁泽正要开口,周挽之看也不看地打断:“把如意和阿英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