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壬不是没办法从叶家夺回自己的孙女,但叶氏的父亲叶绍和他是同年,又是多年好友,看着老友拖着病体给自己下跪请罪,李显壬只得再次退让,同意李庭兰十岁之前,都跟着叶氏一起生活,但李庭兰身边要有李家的人服侍。
虽然叶氏的愿望达成了,但她的父亲,当时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叶绍,却因为这件事被弹劾教女无方,甚至连叶氏的家风也遭到质疑。
而心里有气的李显壬并没有替叶绍拦下那些有风闻奏事之权的言官们,任由他们替自己把叶家从上到下骂了一遍。
作为清流之首的叶绍临老被人喷成了筛子,偏又因为女儿的事连反驳的可能都没有,他也知道这些言官只所以会对他这个掌院学士死咬不放,与李显壬怒火难消脱不了关系。但自家无理再先,而李显壬又贵为礼部尚书大宗伯,为了叶家上下的将来,他也必然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想通了一切,叶绍上书要求致仕,走的时候他还感念亲家大度,表示把叶氏的陪嫁分出一半划到外孙女名下,叶氏的祖母汪老夫人听闻之后,更是命人送来的自己在洛阳的两间铺面和江南一座三百倾的庄子,说是给自己的曾外孙女当脂粉钱。
李显壬要把李家的产业分给李庭兰,叶氏觉得理所当然,在她眼里李澍是李显壬唯一的儿子,若不是女儿不能承嗣,便是李庭兰得了李家的全部家业也是该当的。
但她的嫁妆是她的私产,给不给女儿,给多少,都要由她来决定,李显壬怎么可以逼着父亲直接拿走一半给了李庭兰?这不是不将她们叶家放在眼里吗?
叶氏在家时便被父母兄弟捧着哄着,就连侄子侄女在她跟前都要退一射之地。可这一次,父亲叶绍却为了李家的事打了她,不但扣了她半副嫁妆,甚至她再嫁时,还不许她从叶家出嫁。甚至还强令家中兄嫂,都不许给她添妆送嫁。
这种种遭遇在叶氏眼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且叶绍根本不承认许以尚是他的门生,甚至在她三日回门的时候对许以尚避而不见,让她不但成了洛阳城中的笑谈,也成了叶家的耻辱。
叶氏很自然的把这些都算在了李显壬头上,觉得他就是个卑鄙小人,她受到所有不公,都是李显壬对自己再嫁的报复。
当年的那些事那些委屈都刻在了叶氏的心里,她不怪父母,她只恨李显壬,如果李显壬能大度一些,体谅一下她和许以尚的苦衷,她的事不会闹的人尽皆知,父母也不会伤心失望。
也是因着这份恨,叶氏不许李庭兰和李家亲近,什么十岁便让女儿归家,十年过去,谁还会记得这个承诺?李家来接,只要李庭兰不肯回去,李显壬还能怎么样?
可这些屈辱和委屈,叶氏却没办法诉诸于口,她紧咬嘴唇,脸色铁青道,“庭兰,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许福娘也没见过叶氏发怒,心里既害怕又高兴,兴奋地大声质问,“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从小跟着娘嫁到许家来,吃我们许家用我们许家的,现在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李家的人?”
她把头埋在叶氏怀里,声音里满是委屈,“不说娘会伤心,便是爹爹也会难过的。”
“福娘这话才真是有意思呢,我父亲亡故的时候我年纪太小,母亲不忍心我才失了父亲又没了亲娘,才带着我嫁到了许家,但我听李家的人还有大舅母府的人都说过,除了四时八节的礼物之外,每年祖父都会派人来送银子,”她不再往下说了,而是失望的看着叶氏,“母亲,福娘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想您还是和她解释一下才好,”她轻叹一声,“我说福娘为什么总是不肯和我亲近,原来是因为这个。”
许福娘已经被叶氏从怀里推了出来,她咬着嘴唇泫然欲泣,她怎么会不知道李庭兰吃的用的都是李家的?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对李庭兰百般看不顺眼,才会故意视而不见,装成不知情的样子用这个理由来欺负她。
叶氏没想到李庭兰会说出这么一番刻薄如刀的话来,她颤抖着身子,“庭兰,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
李庭兰微微一笑,“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在高淳时只要李府派去送东西的管事一到,金陵城里多少达官贵人都争着拜见呢!”许以尚又扯着阁老府这面大旗给自己行了多少方便?
这是将自己的脸扯下来往地上踩啊,叶氏断喝一声,“够了!”
李庭兰却不会就此罢休,有些事索性一次撕罗开了,也省得她老是听那些怪话,“母亲掌家这么多年,相信这些事都是有账可查的,若是福娘还是不信,就算为了我们姐妹和睦,母亲也得好好给福娘解释清楚才成。”
“你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多怪话?这是你一个闺阁女子可以议论的?成天这么斤斤计较,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叶氏厉声打断李庭兰,想再禁她的足让她抄书,可想到何氏明日就要来了,万一女儿在何氏跟前说上个一句半句的,怕又是一场是非,“你要气死我吗?”
李庭兰秋水目中满是戏谑,“母亲,刚才可是福娘先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