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攀上他的肩头,大胆地摩挲着他瘦削的脸,一段柔软的发从他怀中掉了出来。
是我的那缕头发。
我离开他的气息,低头将发拿起。
在午央分别之际,我们各自削断一缕头发留给对方作为纪念。
因为衣服,首饰,都是身外之物,唯有身体发肤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异常珍贵,我同他交换。
可是鹰隼留给我的那缕发在沉湖时遗失了,我尴尬地攒起眉头。
他同样抚平我的眉心,说:“你也答应朕,此生都不要蹙眉。”
“好。”
他看着我手里的发:“你说过,等我们重逢的时候,就将这两缕头发结成一缕。”
“是的,可是……你给我的,我不小心遗失了。”
我声音低低的,害怕他以为我不重视,会生气。君王的头发,想想都不是一般物件。
岂料鹰隼温柔地一笑,起身走到案前抽出刀架上的剑,说道:“如果你要,朕不会只给你一丝一缕。”说罢,他散开束起的头发,抓起一缕,挥剑将它截断。转身,递给我。
“现在,就有劳爱妃把他们编成一束。”
他披散着长发,俊朗非凡。
我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心底里是很高兴的。
他是何等身份,他的每个行动,甚至说的每个恩赐的字,对于旁人来说都珍贵无比,也全然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喜怒,却这么不计条件地为我付出,纵容,三番五次……
我细细慢慢地将手中的两缕发扎在一起,给它们编成一束,却掉下了几颗泪珠。
“腿还疼吗?”鹰隼拭去我脸上的一颗泪。
我抿着笑意摇摇头。
古人说“未语泪先流”,不到此时,谁也不能真正体会到这种心里安稳的幸福感所给人的安全以及感动。这样的感受,有些是来源于我成长了,心态从容了,不再患得患失地面对幸福;更多的一部分,是来源于鹰隼和我的共同努力。
他接过我手中才编了一点的发,道:“我来吧。”
我安静地看着他编完整段,之后,我从发上解下发绳将他编好的系住。
“对不起。”我只能说这句话。为我的任性和倔强忏悔。
他也说“对不起,这句话为夫不敢当。”
……
凌鹄宫。
大理寺卿以高昂的声音总结完下毒事件的始末。
众人纷纷退去。
韩莫离穿着朴素的宫装随小周子走入。
“叩见陛下。”
鹰隼等在殿中,由于转扇遮去了部分阳光使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本来传你来,是想告诉你,此案已有定论。”
韩莫离静静听着他毫无感情的陈述,原来刺客果真是冲着鹰隼来的,并且危险已经解除,她替丈夫松了口气。
鹰隼又道,似乎是冷冷地笑了一下,“但有件事,的确与皇后有关。”
“臣妾洗耳恭听。”
无法揣度的圣意,令她心头一紧。
“是关于安陵惑的。”他看到她蓦然抬起头来,“原来真正与他有染的人是你。音盏已经全都招供了。她也曾爱慕过安陵惑,但是嫉妒你,因为那男人心里只有你,可你却为了自保将他构陷。皇后,你到底瞒着朕做了多少好事?”
“臣妾问心无愧。安陵公子虽然喜欢臣妾,但我与他交往清白。”
“如今他人已死,你自是什么都可以说了。”
韩莫离注意到王案上摆放着一个香囊,里面的红豆被倒了出来。那是鹰隼从音盏那里得来的,听闻是韩莫离亲手所绣。
将香囊的里子翻出来,里面还绣了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1
属名:安陵惑。
那是在南疆小院的时候,她照着安陵惑给他的诗绣的。
“看来皇后心里的人并不是朕。”
“陛下,安陵惑对我来说已是过去,豆蔻年华,谁没有一段青葱爱恋呢?”
“逝者已矣,当然是过去。皇后如此聪慧之人,又岂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韩莫离怔怔地杵在那里,不发一言。现在任她如何解释,鹰隼也不会再相信她了。
音盏,你够狠!真正是豁命一搏,要她与她同归于尽了。
安陵惑,你呢,到底收买了多少个女子的心?!
“朕对你所做的一切,都非常失望。”鹰隼道,不光字里行间,语气中亦是失望。好像对她相佐的情谊也荡然无存了。
韩莫离心中一空,顿感一切都回不去了。再没有转圜的可能,她颓然瘫坐在地上。
“你走吧!”鹰隼起身,强下逐客令,预备离开大殿。经过她时,没有起身的她拽住了他的衣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