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会想出这样一条计策来让皇上对五皇子心生嫌隙。”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七皇子可想过,五皇子素来名声不堪,那些大臣如今的上奏落在皇上眼中是怎样一番情景?”
薛斐言伸出去要落子的手顿在半空之中。彼时只想着让父皇怀疑薛流岚,借着这点嫌隙疏远父皇与薛流岚之间的关系,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此番可是自找了怀疑啊。
显然,薛斐言的反应让邓钦尧很满意。毕竟是年纪轻,能够料到的有限。
缓了缓神,薛斐言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之中:“那么,依邓大人看呢?”
“皇上这一次乃是在顺水推舟。目的就是借着这一次的事情断了五皇子争夺皇储之位的心。”
“哦?”薛斐言露出惊讶的神情来。“虽然父皇与先慕容皇后感情并不很好,但是五哥毕竟是先皇后嫡子,如今邓皇后无子,五哥想要承了这储君之位也是理所应当的。父皇为什么要横加阻拦?”
“在七皇子眼中,五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邓钦尧并没有直接回答薛斐言的问题。
薛斐言凝了凝神,笑道:“人中龙凤,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莫非父皇也觉得五哥不堪大任?”
得到回答的邓钦尧摇了摇头笑道:“就算五皇子再如何不堪重任,还有慕容家扶持着。昔日周公负成王,不也一样成就了一代明君?”
“可若是将慕容岩举为顾命之臣,慕容家外戚势力就会更胜从前,只怕到时候这王朝天下究竟是谁家的都不一定了。”
邓钦尧闻言不易察觉的眼眸冷了一冷,而后抚须笑道:“七皇子此言差矣。若是想反,慕容家早就已经反了,何至于要等到现在?只是现在的家主慕容岩身上担着先慕容皇后的重托。当年皇后垂危,慕容岩曾经指天盟誓,终此一生忠心护卫皇后之子。所以,太子病危之后慕容家才许了慕容瑾与五皇子这门婚事。”
薛斐言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又缓缓的放下。
“竟还有这么一节。如此说来,父皇断了五哥争储念头倒有些情无可缘了。”
“同样是因为先慕容皇后垂危时的嘱托。”邓钦尧长长的叹了口气。至今想起来,那个女人从头到尾的清醒与睿智都是他们这些沉浮在宦海之中的人无法企及的。
“你说什么?”薛斐言更加惊讶了。这天底下哪有做母亲的不盼着自己儿子好的道理?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帝王之家?上到皇后下至妃嫔,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日后可以荣登大宝?
“老朽依稀记得当时慕容皇后仙逝时曾求皇上两件事,第一是不勉强五皇子的婚事。这第二件,就是若她长子不幸早夭,请皇上放过她的幼子。”
薛斐言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宫中老人时常说起当年的慕容皇后,都说她如何睿智英明,彼时薛斐言只当是这些人受过慕容皇后恩惠罢了。如今从她临死之前求下的这两桩恩典上看,竟然已经看透了日后必会发生的种种?
邓钦尧摇了摇头,赞叹道:“当时慕容皇后就已经知道太子未必能安然一生,然而他是长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承担这些。所以,慕容皇后要保住自己的幼子,五皇子薛流岚。”
言尽于此,邓钦尧起身告辞离开。他知道,今日所言一切会改变很多,包括邓家日后的地位与名誉。
薛斐言独自一人抚着栏杆望着水中的鱼,良久,出声唤道:“凌燕。”
“属下在。”仍旧是那一袭黑衣,自飞檐之上轻身跃下,竟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如离去时一样,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去查查慕容皇后垂危之前的情景,最好能找个当时在场的人问清楚。”
“是。”凌燕拱手低头。
薛斐言转过身来,恰恰看见凌燕抬起的手背上一道非常明显的红色伤痕。原本被黑色衣袖遮掩,故而不是十分明显。
“手怎么了?”薛斐言上前一步执起凌燕的手问。
凌燕忙抽回手,别开眼道:“方才在花园中捉鹦鹉,不妨给树枝划了。不碍事。”
手上一空,薛斐言眉头蹙了蹙:“回去吧。”
到底是手上一把最利的刃,稍有损伤便会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