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纪元八七零年,努门诺尔王储阿勒达瑞安与埃仁迪丝成婚,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西方精灵和林顿都有使者前来,赠送贺礼。
繁忙数日后,女官向王储妃清点来自林顿的礼物。
埃仁迪斯并非喜好奢华之人,视财宝为外物,她微笑着将珠宝、书籍、香料等等记录下来,只为自己与王储的结合广受认可而喜悦。
最后,女官打开一个色泽饱满的木盒,小心拈起盒中的白色,将一片珠光璀璨抖开。
这是一件缀满珍珠的白裙,每一颗珍珠都饱满晶莹,裙身的剪裁分外庄严,外肩则披着层叠的白纱,像对霜雪一般冷的羽翼。
埃仁迪丝小小地惊呼了一下:“我看到礼单时,可没想到是这样的……这是哪位大人的礼物?”
女官笑答:“和埃尔隆德大人的礼物放在一起呢,是埃尔隆德大人的未婚妻,劳瑞恩女士的。”
“劳瑞恩……”
埃仁迪斯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她从阿勒达瑞安口中太少听到这个名字,但从王后那里,她得知劳瑞恩不仅与埃尔隆德有婚约,还是精灵中的大人物,这个“大人物”可不是指才貌双全的寻常美名,而是指她管理着什么重大事务——
她位高权重。
埃仁迪斯再看向这件白裙,不知为何,初见时的喜爱淡去了。她以为这因为满裙的珍珠对来自贝奥家族的自己来说太过奢侈,而她一向朴素。
她忽视了心头泛起的异样。
三年后,埃仁迪斯在幸福中有了一个女儿,阿勒达瑞安为这个女孩取名为安卡理梅,意为“最明亮的华光”,并对她报以厚望,多次嘱咐父母、妻子要给她比所有努门诺尔男孩都要好的教导。
埃仁迪斯常觉奇怪,一次对阿勒达瑞安说:“她是个公主,只要快快乐乐的就行了呀?我们会照顾好她的,我们未来的儿子也会保护她的。”
阿勒达瑞安只说:“她得自己保护自己。”
那时,她没有在意阿勒达瑞安眼中的回避。后来阿勒达瑞安再复婚前的旧态,全心投入努门诺尔的工业建设中,留她独自在空房中静对长夜,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并未获得一生的幸福,也不再可能生下一个王子。
而安卡理梅不负所她父亲所望,自小就展露出超越同龄人的聪慧。阿勒达瑞安偶尔回到家中,也总是和女儿在一起,和她讲对岸大陆上的风物。
埃仁迪斯觉得自己就像因为女儿而遭丈夫冷落,为此十分难堪。
安卡理梅四岁时,阿勒达瑞安再度出航,埃仁迪斯数度挽留,却阻拦不了王储的决心。送别丈夫后,她对着广阔的大海,突然感到一阵心绪翻涌,大哭起来。
她终于明白了,她的丈夫从未深爱她。
三年后,阿勒达瑞安仍未归航,埃仁迪丝从“探险者公会”的消息中得知自己的丈夫预计还要在中土停留很久,她实在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到王后处哭诉。
说到动情处,埃仁迪斯有些不知所谓:“对岸难道有什么在蛊惑他吗?他如此迫切地出航,又如此逗留——”
“不要再有这样的猜想,他只是太专心于对岸的事务。”王后犹豫很久,拍了拍她的臂膀,“至于他对你如此……我也没有预料……我不忍欺骗你,我的儿子曾对明雅图尔王胞弟的未婚妻……”
失魂落魄地回到宅邸,埃仁迪斯从藏室中拿出那条缀满珍珠的白裙,那条她一次也没有穿过的美丽裙子。
她颤抖着手,抄起剪刀,正要剪向那冷光轻盈的白纱,却又脱了力。
她愣了很久,最终穿上这条裙子。虽然制衣者在远彼岸,她却感觉这条裙子意外地合身,她茫然地走向穿衣镜,看向镜中。
她看到这条裙子如此美丽庄严,如月光铺满的汪洋,如白雪覆盖的高山,可裹在裙中的自己却黯淡渺小。
裙子分明合体得不能再合体了,她却像穿上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多么奇怪,多么失衡!
这时,安卡理梅从门后钻出来,七岁的女孩脸上刻意挂起灿烂的笑:“母亲,你穿这条裙子好好看啊!我长大了也能穿这样的裙子吗?”
她说的虽然是问句,神情却有理所应当的自信。
埃仁迪斯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儿,喃喃:“……当然。”
不久后,埃仁迪斯带着安卡理梅离开王储的宅邸,回到自己的家埃梅瑞依,王都附近的一片青翠草场。自此,无论是阿勒达瑞安归航,还是他提前继位为国王,她再没有去过王都,他们的婚姻名存实亡。
安卡理梅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希望她继承王位,那时努门诺尔的王位继承法还没有允许公主做王储,也从未有过女王。
同样,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父亲并不爱母亲,他心中有另一位女子——不是父亲告诉她的,实在是母亲并不善于隐瞒,而且为了恐吓她远离男子,常常要提及父亲的罪过。
“他们最险恶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