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重大事务须要至高王定夺,秦月琅就会向林顿王城送信,一封送至吉尔-加拉德案上,并附一封给米斯拉斯的信。
米斯拉斯知道秦月琅为人如此,在公务之外还有对她的问候,那绝对算是殊荣了,从来不为一连几个月收不到消息生气。她只是偶尔会觉得,论对吉尔-加拉德来信的殷勤,阿勒达瑞安都比她表现得好——
也可以直接就给她送信的,不是吗?
不过,这想法每每在米斯拉斯被叫去拿信,碰到埃尔隆德的时候,就会烟消云散了。
他看向她手中信的时候,目光好像不经意,其实是紧锁,毫不偏转,紧绷着压力,让米斯拉斯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严厉老师。
她便会感觉,这张薄薄的信其实重若千钧。
终于,在米斯拉斯收到来自新港的第二十封信时,也即秦月琅离开的第五年,她从信中读到了一句:“诸事将定,年内必归。”
此后两个月,新港的信接连不断地向吉尔-加拉德案上飞来,因为都是公务的问答,米斯拉斯就不用再去拿自己的信了。她用钥匙打开少女的房门,即便常有清扫,桌子上灰都不落一点,她还是里里外外又清理了一遍。
打开衣柜的时候,她看到那枚白羽华胜,回想起少女独立栏杆之上、臂架雄鹰的样子,打算为秦月琅定制一批稍显身份的衣服。
正卷着图纸要去制衣,一位侍官急匆匆地跑过来,对她说:“没有别的消息了,倒是刚刚埃尔隆德大人什么都没带就离城了……这么匆忙,他会不会是去温雅泷迪?”
米斯拉斯反应了一会儿,她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垂着头走了两步,再抬头时,一派沉容正色:“之前埃尔隆德大人私自随行,陛下责备得那么重,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未等那通风报信的侍官回应,米斯拉斯自顾自地说:“不过,他是执政官,如果陛下有要事和伊熙琳确认……”
她顿了顿。
“我要是执政官就好了。”
格瓦斯罗河入海口,新港“温雅泷迪”静静在月光中屹立。它颇有灰港的风格,都沿河岸延伸,只是因为没有内折的岸线、也不靠近海岸山脉,这里的船坞、码头、渔场、都平坦铺开。
此时刚刚入夜,港口灯火通明。港外灯塔极亮,白辉打在海面,碎散了整片的月光和星光。
几经改造的货船“白鸥”静静到港,一如往常。
穿过街巷,沿河地势最高处是一片屋宇,明月之下,一面红旗静静垂着,圆纹中白色羽翼高扬。
几个努门诺尔水手在河岸上喝酒,红旗已近在眼前。
“……被押回努门诺尔……按王律处以绞刑……”
“……一双鹰的眼睛。”
……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突然喊:“——她、她就是精灵的代理人!”
碰杯声、咋舌声顿时一静。
那醉汉醉得厉害,站起来,吐词不清地说:“瞎了!伐木场,船厂,她碍了我们多少事——那根邪恶的舌头,那张故作可怜的脸——向殿下谗言!努门诺尔人,我们,该得的财富,会统统收进她和精灵的口袋。”
愤世嫉俗的发言结束了,却没有人回应。
夜色像被冻住了。
好一会儿,有人干笑了几声,使劲把醉汉拉到地上,骂道:“你脑子被龙焰烧没了,你以为那位女士——”
那人话没说完,瞥到路上一个身披斗篷、身量修长的男子正看着他们。
这位男子气度非凡,帽檐下的脸半露在阴影外,却有难以形容的俊美,是一张光辉笼罩的脸。他身后正是那面鹰羽旗,迎风而展。
那人怔愣了,脱口而出:“精灵?”
男子便将帽子拂下来,果然是叶形的尖耳,果然是个精灵。
“我来自佛林顿,来找劳瑞恩。”
闻此,水手们一下子都站起来,除了那个醉得不像样、口出狂言的人,他刚被拉到地上,就瘫软在地,起不来了。
一个年轻水手打量着精灵:“那你是……?”
“……闭嘴。”一位看上去更老练的水手拦下了同伴的询问,向精灵回答,“最近有狼群袭扰,劳瑞恩女士到上游狩猎了。”
精灵沉默了片刻:“夜间狩猎?”
这个男精灵相比常在港口的精灵工匠,也许更年轻,却也更庄重沉稳,他的灰眸如沉夜繁星,清澈幽邃,而眸光更令人心折,轻轻掠过就让人自惭形愧,在那样的眼神下,很少有人能不顺从他的引导。
老练的水手便也如此,他不自觉间将情况说得极为详细:“劳瑞恩女士一次狩猎要去好几天,她本人最多一星期,她的猎手歌兰默瑞尔则要逗留在外更久……我一个经常随同的朋友说,她们总是沿河而行,最远到过天鹅泽——我给你拿副地图看一下吧……”
于是水手们就着半醉的眩晕找起地图,可转眼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