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老对上柳嘉祯的视线,那个历经风云的老人,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隋老,你和赵符戬签的和亲协定,为什么要分成两份,赵符戬答应宋保额的事,都是假的,事成之后,你就能被封成外姓王,还有封地,”随着柳嘉祯的话,隋老瘫软在地,方景达将隋老儿子拖到蛇堆里,蛇张开大口悬在隋老儿子头上。
隋老极呼饶命:“大人,大人,既然您都知道,您要老奴怎么做,您吩咐,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
这个儿子,是隋老最后的种,为了让最后的种活下去,宁可让他冠了佟姓,躲开隋家早夭的诅咒。
蛇口悬停,隋老儿子已经两腿一蹬吓晕过去了。
方景达把准备好的东西交给隋老。
隋老看了看纸上的要求,胡子乱糟糟地翘着,不知是福是祸地点了点头。
隋老艰难地点头,泰州地下宫的人在隋老面前摆上案台和纸笔,隋老面色发白,众目睽睽下写信。
只要他递出去第一份假消息开始,后边就不会再得到赵符戬的信任,他没有任何退路。
即使藏在佟广身后,即使借刀杀人除掉了佟广,他还是没逃过,甚至他儿子也不保。
没想到佟广这个莽夫竟然还会记账,把十年前的事,这些年的事,通通记录了下来,他们的人在佟广里边怎么都找不到那个账本,最后只能杀人放火,宋嘉罗则更狠,把他们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地送上了路。
如果当初先帝在发现了宋保额的一次不忠后就能直接杀,而不是念旧情,哪里有他的叛变?
他不知道宋嘉罗是怎么找到账本的,甚至他怀疑,宋嘉罗早就已经掉包了那个账本,他轻敌了,他不该在宋嘉罗这几日反噬,自顾不暇的时候,贸然出手,结果中了请君入翁。
吞吃了蛇胆血的人自古在这段时间都是痛苦不堪,宋嘉罗是怎么做到,看上去面不改色的?
“大人说过,不会干涉真州地下宫的事。”隋老道,“但是大人却早已经把泰州的人带了过来,在背后查我们,大人也不过跟我们一样,是个卑鄙的人。”
“你明明已经知道公主殿下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我们,你却故作不知,利用你的妹妹,利用你的皇叔。”
“而且,事情也不是我说出去的,是你偷偷给了公主殿下喝血,公主殿下把所有都告诉了你。”
隋老慢慢回味过来了,越发觉得宋嘉罗为了今天,做了多少事情,隐忍了多长时间,柳嘉祯坐在上首,像个真正的皇。
他虽没戴着面具,但竟然比带着面具还摄人,整个地下洞,都匍匐在他的脚下,在他的手掌之间。
宋嘉罗小的时候,作为皇长孙,对底下的弟弟妹妹虽然不亲近,但其实心里装着他们,他一直待宋允鸢很好,宋允鸢也心心念念和他成亲,隋老千算万算,没想到宋嘉罗竟然对亲妹妹下手。
男人,果然是男人。
心狠手辣。
上首男人脸庞冷酷之极,比起十年前尚稚嫩的脸庞,严肃中带着独属孩童的青涩,现在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他的沉默带着令人喘不过气的恐怖,整个地下宫都俯首称臣。
而旁边的宋允鸢听到这里,痛苦的表情变成了不敢置信,她清凌凌的目光直直地望着柳嘉祯,不敢置信她万分信任的哥哥,竟然对她做出了这种事。
他时时刻刻提醒她保守秘密的话还在耳边,他为琉酆所思所想的叮咛的真心实意,但都是假的。
她从来没有防过他!
“哥哥,你从来没有信任过任何一个人是不是?”宋允鸢眼里都是碎裂的情绪,“其中包括我是不是?”
“你值得我信任吗?”柳嘉祯淡淡的一句话,让宋允鸢闭了嘴。
“我没有想过害你!哥哥,我还想和你成亲,带你回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宋允鸢神情有点歇斯底里。
柳嘉祯没有情绪:“公主殿下,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旁边婢女将愤怒不甘的宋允鸢带下去:“公主,不要再哭,做好准备,还要和亲呢。”
宋允鸢睁大眼睛,不看走,被半拖半带,她执拗地回头要让柳嘉祯看看自己眼睛里的痛苦,可是她已经看不清柳嘉祯脸上的表情。
她想,为什么最亲近的人,总是要这么互相伤害。
*
泰州地下宫接手了真州地下宫的所有管控,隋老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里,他坐在这个他亲手设计的地宫地牢,没想到今日住的竟是他自己。
当年建立地宫的画面历历在目,他眼前的双手从年轻变成了苍老。
带着厚锁的房门发出一声响,柳嘉祯走进来,隋老看着他,他也看着隋老。
“如果一早知道你没死,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宋保额根本保不住琉酆,他倒台了,我也会倒台,既然赵符戬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这片土地最终的王,我不觉得我弃宋保额保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