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攻心,吐出一口鲜血。门下侍郎连忙将他搀着躺回卧榻,又急忙派人叫太医过来。
丝荷惊醒过来,只觉心中一阵无由来的慌乱,甚至还夹着一丝疼痛。她大口喘着粗气,本想喊绿蔓,可话已到嘴边,却突然改成了忘昔。
她喊了几声,皆无人应答,也不见人影。而后,绿蔓推门而至,隔着屏风问道:“公主?”
“忘昔呢?”
“没有看到。”
丝荷觉得更是慌乱。“那你去找找,我要见忘昔。”
话音刚落,忘昔便从门口进来,绕开屏风,拿起丝荷的外衣,然后走向卧榻,步履匆忙,不由分说便要拉着丝荷起身。
她力气之大,吓到了丝荷。丝荷问道:“忘昔,怎么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一面给丝荷套上外衣,一面回道:“公主先不要问那么多,跟着我走就行。”
绿蔓跑过来挡在她们面前,盯着忘昔:“你要带公主去哪?”
忘昔不答,打算绕过她。错身之时,绿蔓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威胁道:“你不说要带公主去哪,我就喊了!”
忘昔睥她一眼,绿蔓又道:“我真的喊了!”说着,就要大喊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忘昔松开抓着丝荷的那只手,转而捂住绿蔓的嘴,“别喊,你如果不想公主死,就给我安静!”
她话音落下,丝荷和绿蔓都愣住了。
“不想我死,是什么意思?”
忘昔并不想在此时多费口舌,她现在只想赶紧带着公主逃离这里。
先前,她与仁王见面,仁王叮嘱她这段时间一定要时刻保护丝荷,又同她说了从皇宫出去的暗道,以及在宫外的暂避之所,说万一哪日他有不测,一定要将丝荷安全带离皇宫,然后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她心中知晓,仁王近期将会有大动作,果不其然,今晚她坐于屋顶时,看到宫门外发出信号,她不知这是仁王发出的,还是义王发出的,于是便去往宫门一探究竟。今夜守卫比之以往松懈得多,她时而飞檐巧跳,时而贴壁轻行,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顺利到达宫门。
她到时,就看见仁王已被义王府兵及禁军里外包围,城门上数以千计的利箭正对着他。她知自己势单力薄,此时下去协助仁王于事无补,于是又再次飞檐走壁,去往皇上寝宫。皇后在那里,她要同她说明情况,宫中有仁王的人,若能出动,倒是能和守门禁军对抗,这样仁王只需要对付义王府兵,就还有胜算。
可不料,皇上门前的守军已被更换,先前仁王的人悉数被包围。她明白过来,仁王已是孤立无援。她记起仁王对她的嘱托,又连忙赶回公主寝宫。眼下宫内仍是安宁一片,趁着皇上还无暇顾及,她一定要尽快带公主离开。她答应过仁王,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公主安全。
丝荷身躯一震,她想到父皇的病,想到母后守在父皇榻前,想到哥哥前几日进宫看她时的眼神。她抓住忘昔的手,“哥哥现在如何?母后呢?父皇呢?”
忘昔垂下眼帘,不作回答。丝荷明白过来,“哥哥叫你带我逃走的,是么?”她的声音颤抖着,她知道此时逃走意味着什么。
忘昔有些于心不忍,“公主,跟我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又转头看向绿蔓,目光不明。
丝荷抓住她,“忘昔,放过绿蔓吧。”
绿蔓终于反应过来,她催促道:“你们快走,若是一会儿有人来了,我挡着。”
忘昔盯着她,似乎想从她眼里看出这句话是否真实。
绿蔓再一次催促:“快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又想到什么,“不对不对。”她一面脱下自己的外衣,一面说道:“公主快将外衣脱下,穿上我的,这样不会惹人怀疑。”
忘昔终于确信绿蔓的话属实,连忙将公主的外衣扯下,又给她穿上绿蔓的外衣。
换好之后,忘昔立马带着丝荷往后门走。走了几步,丝荷回头,只看见绿蔓正站在门前一直看着她们。只一眼,又回过头去。她本想着,再过一些时日,为绿蔓寻个钟意的好人家,如今是要食言了。
绿蔓一直看着公主的背影,直至消失。这么多年来,她看过无数次公主的背影,可她最喜欢的是公主提着裙摆小跑的背影,像一只轻盈自在的蝴蝶。
她看着公主离开的方向,唇角带着轻轻的笑,有一段很长很长的岁月从她眼底缓缓滑过。
公主,一定要成功离开这里。此后余生,若做不到喜乐,便就平平安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