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懂不了她的未言之意,如果它懂得那些她在心里的询问,它或许就会告诉她,他们过得很好,在她死的那日都依旧装扮得体,不曾失态。
可它还没学会这么多,它甚至以为她真的是在感伤时光害怕老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陷入沉默,泛着失落和懵懂。
手机响起来,是谢殊均的专属铃声,她连忙把勺子往饭里一戳,摸出手机,刚刚接通就听到他在那头呼喊她的名字。
“菁菁,你现在在哪儿了?”谢殊均一边朝停车场走一边询问她,“吃饭了吗?”
沈菁弯起眼睛:“正在吃呀,我吃的糯米饭,糯米饭你记得吗?我以前经常吃的那个。”
听起来还不错,谢殊均身上的疏离感瞬间消弭干净:“记得啊,我去参加竞赛回来都得给某个人带一份。”
她忍不住笑出声,清脆悦耳,像寂静夜晚里摇曳的风铃,叩出动人的旋律砸进他心上。
“投喂女朋友有什么不对吗?”
谢殊均拉开车门:“沈同学,未成年前我不恋爱的,请你保持分寸。”
沈菁托着饭团往沈家慢悠悠地走:“那你怎么随便投喂女同学,一点儿异性之间的距离感都没有,差评!”
“白眼狼,当初让我给你带包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谢殊均坐好系上安全带,“你怎么突然回学校了,也不等我一起?”
心虚起来,有些气短:“这不是逼婚成功了得回来拿户口本吗,难道你想无证驾驶?”
谢殊均表情一敛,右手的档位又原还原地挂回P档,语气很危险:“菁菁,你再说一遍,你干嘛去了?”
“……”不敢说话。
“菁菁?”他说话温柔极了,语调却很不同寻常。
“……回、回去拿……户口本……结婚。”
谢殊均坐在车里,放在操作杆上的手虚拢着,食指轻敲:“我记得你好像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吧。”
沈菁脚步停下来,面朝围墙,伸脚搓着墙边的小石块:“我拿个户口本就走了,你来了他们还得留饭。”
声音缓缓低下去:“没必要,明明都不想……”
她并不尖锐的声音字字嵌进他的心里,谢殊均的情绪一秒泄气,心疼极了:“菁菁,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怪你。”
“我知道。”沈菁温柔地接上他的话,“殊均,我只是想说,有些东西勉强来的,没有意义。”
她说的是对的,勉强来的的确没有意义,更何况是感情。
“菁菁,我只是想尽到我的责任,我想陪你一起。”谢殊均叹息,他不想沈菁独自回家,面对他们的冷淡和区别对待。
沈菁却很执着,也异常的直白:“可是我不想你看到这些,也不想因为你被他们数着倒计时当成值得认真对待的客人。”
谢殊均明白她的意思,也能懂她的想法:“菁菁,我来接你好不好?我不上去,就在外面等你好不好?”
沈菁还是不太愿意。
可谢殊均温柔至极的话里直接又浓烈的深情吐露出来,他似诱哄又似示弱:“菁菁,我好想你。”
这是迷魂汤,这是犯规,她清楚地知道。
可是她听见自己说:“好。”
她刷脸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一直盯着,仿佛在看她到底能不能刷开门,沈菁转头说了句:“开了。”
那人短暂的尴尬了下,挠挠头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沈菁也不在意,往里走,她上一次回到这里是她和谢殊均结婚之后,类似于回门。后来哪怕是何晓丽沈立鸿生日都只是邀请他们和其他亲朋在外面吃个饭。
而这对她而言太遥远了,足足百年。
“朝阳,为什么我的记忆没有被时间消磨掉?”明明她从未在那黑暗里沉默中回忆过这个家。
朝阳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沉默黑屋考验的和筹码从来都不是记忆吧。”
那倒是,比黑暗和沉默恐怖多了。
可是记忆没有消磨,不代表感情不会消磨,更何况他们教会了她许多,但其中并不包括爱。
站在家门口,沈菁想了许多,手隔着密码锁一指之宽悬在空中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胳膊一抬,她伸手按上了门铃。
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清晰绵长,高中时就有同学说她生命事业婚姻线都长得极好,现在想来这极好的掌纹从来没有说过亲情。
乱七八糟地想着,门忽然开了,沈晨看到她有些诧异,然后回头朝里喊了声:“妈,姐来了。”
何晓丽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好,让你姐进来,快过来吃水果。”
已经迈进来一只脚的沈菁微不可见地滞了一息,随即状若无事地关上门。沈晨打开鞋柜看了看:“这双干净的。”
沈菁盯着那双客人款式的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