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几场春雨过后,更有润物细无声之感。
春雨淅淅沥沥的,颖贵太妃又免去了晨昏定省,直到天晴才又恢复了。
难得的晴天,段惟清自太医院一路至寿康宫来,前些日子他来的时候,好几次晋太贵人都还睡着,自己也是在凌波和元夕的只言片语里才知道颖贵太妃因着下雨免了请安。
雨后的空气里,多了几分泥土翻新的清新,莫名的让人心静。看着天边高挂的太阳,他想,今日大概能见到晋太贵人,一会儿进殿的时候万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莽撞。
一路迎着早春的暖阳走到镜月馆,背上已经洇了一层细汗,只见镜月馆的门敞开着,偶有洒扫宫女进进出出的,边上站着凌波,监督着几个小宫女们。
既是如此忙碌,想来晋太贵人已经醒了。
许是听见脚步声,凌波回过头来,眼底有惊讶也有懊悔,少顷,就已经到了她跟前,冲他略一欠身,才有些惭愧地说道:“段太医别怪罪奴婢,原是镜月馆人少一时忙忘了。今儿晨起天气好,给颖贵太妃请过安后,我们主儿约了寿太贵人去慈宁花园里赏花,本是吩咐了奴婢来太医院告知段太医一声,今儿不必来了,一时忙忘了,倒叫段太医白跑一趟了。”
莫名地被人放了鸽子,段惟清有一刻地怔愣,但很快掩去,他大概也能从寿太贵人的病症里猜到,晋太贵人今日的“约了”,得花了多少的功夫。
故此,他笑了笑,朝凌波说道:“既是贵人不在,我明日再来也可。”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凌波喊住,凌波迟疑了一会儿,似是鼓足了勇气一般,说道:“我们主儿说,明日段太医来时,记得带上贵人要的东西。”
段惟清点头告辞,直到出了寿康宫,才有些明白,凌波之所以这样的神色,全是因为那日她并不在跟前,只怕她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胡思乱想呢,看来,明日得让晋太贵人给她的宫女解释一下,不然可就坏了她的名声了。
至于凌波,其实婉然并没有刻意地同她隐瞒些什么,若不然也不会留她在此传话。凌波虽看着严肃有些不知变通,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样的传话,其实是有违宫规的,但主子把这事交给她,就是信任她。
内务府拨出来的宫女自然都比不得主子们的陪嫁来得得人心,她能得贵人如此信任,是她的福气,所以她也只能以忠诚相报。不多言、不妄言,唯谨遵主子所言。
鬼使神差的,离了寿康宫的段惟清,或许是想起凌波方才随口一嘟哝的一句“我们主儿这几日同寿太贵人可亲近了”,他竟下意识地往慈宁花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今日其实并非他当值,本打算来镜月馆请过平安脉便回家去的,这会儿脉没请成,人也自然清闲了不少。
不过才走了几步,他便想起来,慈宁花园不同于御花园,外有红墙环绕,即使他走到了慈宁花园外,也瞧不见里头的一点踪迹,听不见一点声响。
意识到这一点,他被自己今日的行为弄得有些无可奈何,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回了太医院。
等段惟清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离宫时已近中午,与一同出宫的同僚在街边的酒馆里用过午饭后,他以要给师娘挑选生辰贺礼为由,先遣走了同僚,自己则在街上漫步。
街边是各色的首饰铺子、脂粉铺子或者成衣店,他看了一圈,都没想出能有什么适合的东西带入宫中送给这位脑袋里充满了奇思妙想的晋太贵人。
发簪、木梳、荷包、丝帕之流,一来皆为男女定情之物,彼此的身份实在不合,二来他带进宫,若贴身藏得好自然万事大吉,可若一不留神东窗事发,那便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救不回来了。
胭脂香粉之流,也不适合,上头的理由是一个,再者,她再年轻也是个寡妇,送这些不合适。
至于衣裳布匹之类的,人家在宫里要什么好的没见过?更何况,不说不方便带进宫,便是送进去了,只怕她也没法穿。
思来想去没个头绪,段惟清坐在茶馆里饮了一盏茶,听着不远处说书人的声音,渐渐有了些许想法。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几次三番去镜月馆的时候,炕桌上都摆着几本书,有时候还见过晋太贵人翻阅几页。
想来……贵人大概也是爱书之人。
那便好办了,他知道京郊胡同里有一家专卖笔墨纸砚的小铺子,里头的镇纸都颇为小巧精美。那位手艺人还曾是父亲旧友,他这几年也时常去那个铺子里。
镇纸,应该是个既方便携带,又贴合她心仪的礼物吧?
段惟清如是想。
他行动力很强,很快便赶到了铺子里,精挑细选后,选了一个祥云如意状的黄铜镶珍珠贝母的镇纸,小巧精致,横放是镇纸,颇有“云卷云舒”之态,竖放又成笔搁。
镇纸上镶嵌的珍珠贝母,又颇为透亮,当真是精品。
他心满意足地把镇纸塞进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