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夏稷霖。
这一瞧正与夏稷霖的目光对上,他的眼中映着月辉,痴痴地看着她,被子也不知道盖好。
“咳咳……”阿久装作没看见,“去关窗。”
“好嘞!”夏稷霖立刻起身去了,比一般的小厮动作都快,回来之后又蹲到阿久窗前,眼巴巴地问,“阿久还有什么吩咐?”
屋内光线不足,只有朦胧月光洒下,阿久不想与他离得过近,于是打发道:“去睡吧。”
床边的人重新躺回去,阿久却还是睡不着。
她闷声问道:“荣王说,通伯……”
话未尽,意已明。
夏稷霖磨蹭了好一会儿:“我与通伯……早晚会走到这一步。”
“我与通伯无冤无仇,甚至从无交集。王爷可知,他为何如此对我?”
沉默,长久的沉默。
而后,夏稷霖第一次长长叹了口气:“通伯是看着我长大的,他担心我被美色迷惑,所以才会对你……不过你放心,从此以后王府上下都会对你毕恭毕敬,至于通伯,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靠近你了。”
夏稷霖这样安排正中阿久下怀,但她的计划还要通伯做帮衬。
“通伯也是为你着想。王爷,我本无意耽误你,若我的存在使你为难,我也可以离开……”
“阿久……”夏稷霖一听阿久要走,急得又要起身。
阿久赶忙喝住:“你别动,听我说。之前,我去姝丽苑……看到很多女子都已不在。她们说是你将人遣散,为了安我的心。我……我是有些感动的。”她暗自在心中酝酿情绪,是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情,“虽然通伯伤我不浅,但也让我看清了许多人。比如荣王,比如你……”
夏稷霖目光灼灼,安静地听阿久说下去。
“如果王爷愿意,我愿意同你试一试。”
不如我们试一试。
两年前某一日大雪,阿久在小厨房洗菜择菜,热水不够便用冷水,那真是刺骨的凉。
荣毅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手炉来,将她赶到一旁歇着,自己替她干活。
阿久的手暖和起来,心也暖和起来,一旁的人还在卖力干着,阿久轻声道:“毅哥哥,不如我们试一试……”
“试什么?”埋头苦干的人懵懂地抬起头。
阿久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抓住荣毅被冻得通红的手:“试着一起共度余生……”
荣毅秀气的脸红了,同他的手一样。他想遮掩自己的慌张,结巴地回应:“嗯……嗯,好……你快回去坐着。”
阿久笑起来,杏眼弯成新月,她还在逗弄:“毅哥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物是人非,她眼角有泪,却识趣地留在眼眶不敢落下来。
她的心事夏稷霖不知道,更体会不到。
此刻夏稷霖欣喜若狂,他只知自己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眼前人终于愿意好好瞧他一眼,今日是一眼,往后还会有许多眼……往后还有余生。
“外面下着雨,阿久当真还要出门?”
“修养好一阵子,骨头都锈了。王爷不愿?”
“好好好,听你的,还有,都说了要唤我小字。”夏稷霖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两人正欲往外走,通伯匆匆过来禀报:“王爷,宫里传召。”
“宫里?皇兄怎么突然找我?”夏稷霖转过头对阿久道,“美人,看来今日咱们出不去了,明日,明日一早就去,如何?”
“王爷你且进宫,我让只影陪着也是一样。”
她今日要再访花市。
“这怎么行!万一……”阿久刚刚痊愈,夏稷霖可得把人看好了。
“没事,你若不放心就再派两个下人暗中跟着。”
夏稷霖踌躇一会儿终于妥协:“那好吧,出门一定要走大路,千万小心……”
他又转头对只影道:“花市人多眼杂,看好姑娘。”
老李花铺开门了。
阿久迈进这间逼仄普通的话铺子,老板是个眉目和善的中年人,人称老李。
“小娘子要些什么?”
只挪几步,便能将屋里的花扫视个遍。
湿润的泥土味,让阿久胸口发闷,她诌道:“想给家里置办些花材,老板又何推荐?”
老李搓搓手上的泥,熟练介绍:“娘子若要种在院中,可用飘香藤,若喜香味,便用栀子茉莉……”
“可有耐寒能过冬的?”
老李道:“紫藤如何?”
阿久摇摇头:“寻常花材我看腻了,可有稀罕的?”
稀罕又耐寒,非北疆花材莫属。
老李精明的小眼打量一圈阿久,又装作不经意瞥向只影。
“姑娘,咱们王……咱们公子最近喜欢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