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远徵被送到医馆,他躺在木板床,上衣被剪开。两个大夫围着,他们看着心口的那个瓷片,插得很深,都不敢摘取。两个大夫面面相觑,一人神色凝重“这个位置……是经脉命门,稍有
不慎……”
另一人吸了口冷气“这么深……能摘取吗….不如等宫二先生过来定夺?或者请月长老过来看看?”
姜见月站在门外听见大夫还在犹豫不决,迟迟不肯动手,皱着眉用力推开房门,“你们起开,我可以救他。”
“可这……这不合规矩啊。”两位大夫还在犹豫。
“陵泽世代学医,我有把握治好他,有什么后果都由我来承担!还请两位大夫不要再犹豫了。”
两位大夫面面相嘘,见姜见月认真这才开口“这……有劳姜姑娘。”
姜见月拿过工具,深吸口气稳下心来,安抚满身冷汗脸色苍白的宫远徴“远徴,你运转内力、护住经络,剩下的都交给我。”
宫远徵咬紧牙关,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示意。
“拿止血的白霜粉和一根野山参过来!”
一位大夫急忙拿来一块切开的山参,放到宫远徵嘴里,宫远徵咬着,脸色已经非常苍白。
姜见月定下心神,把瓷片拔出。随即,鲜血四溅,有些溅到了姜见月的脸上,姜见月手上还是很稳,丝毫没有被打乱动作,先在他胸口处止血消毒,再用桑白皮线缝合?。
宫远徵咬着山参,面如死灰,昏死过去。
宫尚角回到自己房问,走到门前,看见插在门上的一只依然还亮着的龙形花灯。龙的鳞片清晰精致,每一片都过精心打磨,像清澈的眼神。
宫尚角的眼睛泛红。这只龙灯亮得极为耀目。记忆也一下子鲜活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自从母亲和弟弟死后,一直都是宫远徴陪伴着自己,他知道宫远徴内心一直都存有朗弟弟比他重要的念头,他其实想说不是那样的,他早就已经视宫远徴为自己的亲弟弟了。
可每当宫尚角想起郎弟弟说的那句“你只能有我一个弟弟。”的时候,便又将想说的话咽下。
宫尚角从尘封已久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院落无人,远方山谷里都是山谷下放飞的天灯。
他坐在偌大院落的黑暗里,拿着小小的龙形花灯,轻轻地摇了一下,龙灯里面的蜡烛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终于,医馆的大门被推开了,姜见月走了出来,她脸上还沾着未擦干净的血迹,看见宫尚角就坐在台阶上,轻轻叹了口气,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远徴其实在之前去找过你一次,只是你在和上官姑娘吃饭,他不想打扰你就又回来了。”
宫尚角偏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可姜见月看懂了他的眼神,“他没事,只不过会有些疼,现在睡着是好事。”
姜见月看他眼眶泛红,显然是自责极了,顿了片刻张口说道“角公子不进去看他一眼吗?”
宫尚角收回目光,良久才开口“我之前有一个很破旧的花灯……是郎弟弟送给我的,远徴不知道,去年他看见那花灯破旧,拿去修补了一番,我吼了他……”
“金复同他说了那花灯的每一处磨损,都是郎弟弟痕迹,他回来跟我说,远徵说要再给我做一个新的。”
回忆里,那只被修复的龙灯与此刻宫尚角手里的龙灯重叠在一起。
“是您说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宫尚角猛的抬头“什么?”
姜见月轻笑了一下“想来角公子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但是这话为什么能传入远徴的耳中,您不会想不到吧?”
“宫中人多口杂,我自然是相信角公子对远徴的好,可是远徴在这种环境下呆了太久,他是真的将他不如朗弟弟这件事刻在了心里……他提着花灯去找公子废然而返之后哭了,因为担心上官姑娘在您心里也比他重要。”
“我虽未曾和公子相处多久,可深知公子对远徴的疼爱和培养,远徴真的很想得到您的肯定,也很想确定他在您心中的位置,只是两个人都不开口,心里想的再多再好,只会愈发纠结。”
此番话说完,姜见月便起身向他行礼,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公子去看看远徴吧,我先回宫中整理一下,晚些再来。”
宫尚角一直以为宫远徴是快乐的,起码在自己面前他可以做一个小孩,可以笑可以哭,却没想到他心里这么敏感,可能他想到了只是觉得远徴会长大的,所以视而不见罢了。
他坐在殿外思考良久,才终于起身踏进医馆,宫远徴的脸色依旧苍白,抓着宫远徵的手腕,掌心一阵一阵的内力不断地输送给宫远徵。
金复进了医馆,见他还未停下,问道“角公子,你给徵公子输送这么多内力,身体吃得消吗?”
宫尚角松开手,看着宫远徵的脸色已经比刚刚红润些了,送了口气说“没事。你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