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药深夜扯着嗓子喊了那么一句,自然不可能只惊动陈玄感一人,有睡眠浅的也被岑药这一嗓子撩开了眼皮,摸索着走出帐篷。
“你是说,有魔族潜入抓走了这位万姑娘?岑将军没开玩笑吧?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察觉不到魔族的魔气,况且岑将军给出的证据也没有能佐证魔族出现过。”
纪梦期讲话依然是那么刺耳,不过他所问却也正是众人心中所惑。
岑药虽然和纪梦期并不太熟,但也清楚这样说话是纪仙长他个人特色,只道:“那既然诸位仙长耳力过人,可有察觉到万姑娘是何时消失的?”
吴奇争笑道:“岑将军这不是故意为难纪师兄?我们纪师兄两耳不闻凡人事,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凡人女子是生是死?”
纪梦期和吴奇争的拌嘴从未得过好,此刻权当什么也没听到,但他这人脾性如此,有什么情绪都会简单带进话里。
便听他阴阳怪气说:“岑将军如果没有实质性证据,还是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了。我们从羯湖而来只为除魔卫道,并不是来为区区几个凡人生死东跑来西跑去的。”
吴奇争噗嗤一声笑出来,纪梦期气得上嘴皮都一颤。
太过分了。
岑药此时也窝火极了,她知道仙人有别,但真叫纪梦期如此轻易揭开这层遮羞布——她从来不是个圆滑的人,直性子的脾气让她咬咬牙关正欲说点冒犯人的话,就见陈玄感微微偏了偏头,吴奇争也不知怎么就了解了他的用意,点了点头便消失在帐中,等他再回来时,手中多出了一样东西。
一朵掌心大小的,型似石蒜的焦黑花朵。
接过这朵焦花,陈玄感终于款款起身,为众人解惑:“此花名为黎灯。长于混沌,现如今人界甚少见此物,除了地府,天界也只有归墟岱舆的灵植园中有几株。黎灯花珍奇,离枝后仍不败不死,在古战场中常被各族用来遮掩气息发起偷袭。我也未想到能在人界再见到它。”
他徐步走出帐篷,衣摆鞋履上的金纹异兽在灯光下随着走动变得忽明忽暗,流光闪烁。
众人都随他身后一通离开。
“所以万姑娘确实有可能是被魔族带走。”
岑药听言便忍不住打量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纪梦期。
若是心胸狭隘之人,被上官如此甩脸,恐怕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可纪梦期却没有露出半分难堪,他听得比别人都认真。
岑药心里叹息,这纪梦期确实是朵奇葩。
吴奇争道:“可如此大费周章带走一个凡人,他图什么?”
纪梦期道:“怕是淳于孤想以凡人为祭,迫使焚土封印加速溃败。”
吴奇争不赞同道:“焚土封印岂是献祭一个凡人就能如此轻松溃败的?当年九黎为解焚土封印,设阵献祭千人才使得封印松动。”
这倒也是。
这下纪梦期也想不通魔族想做什么了,还是陈玄感摇了摇头。他不怎么说话,似乎也有意隐藏自己的气息。便是岑药也常常忘记陈玄感才是仙门弟子中真正做主的人。
“这个西戎不可小觑,又是胜邪又是黎灯花,难说他们没什么别的东西。”
这便是要追查到底的意思。
此时已经有不少驻兵和先前早早歇息的贵女们匆匆穿衣赶来,岑药不说话,众人也不敢接话,只能以眼神互相交流着疑惑。
事实上岑药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从纪梦期和吴奇争表现来看,所谓的焚土封印绝非寻常小事,但偏偏做主的陈玄感不紧不慢,声色不露。
陈玄感对纪梦期道:“虚林,你率癸字队守在金州一带,今夜便开始布阵。屠维率己字队,去邗州狄罕县。如若生变,务必严防死守。阏逢……随我上神女峰。”
虚林是纪梦期表字,他当即行礼领命,那名叫屠维的沉默寡言的仙门弟子也是轻轻颔首,便引领一队弟子化作虚影一跃而起,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消失不见。
此时勾陈殿弟子的团结才尽数体现,没人对陈玄感的安排有什么异议,听到什么便做什么。
叫醒了所有人的崔时卿这会儿才匆匆赶来,他气未喘云,就见陈玄感与那位很好说话一直笑眯眯的亲卫吴奇争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崔将军险些一口气噎死,他动作一顿,喃喃道:“我来晚了?”
视线扫了一圈,见纪梦期与其他仙门弟子还在,他心里大石坠落的速度骤然停滞,小跑过来询问:“纪仙人,陈殿主怎么走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比起岑药,纪梦期更看不上崔时卿。他摇摇头,又对岑药的方向行礼:“方才是我对岑将军失态,出言无状,是纪某失礼。”
他说得僵硬,但也确实是真心,岑药摆摆手算是这事过去了。
接下来纪梦期应该是有意收敛了他那副天生的傲气劲,他又对崔时卿说:“崔将军,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十分重要,还请您和您麾下士兵务必协助我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