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一声脆响,银刃嵌入湿润泥地,似乎是触碰到了土地中的石块。
密密麻麻的芦苇间,一条青蛇被正钉入七寸,抽搐几下,没了声息。
“好了,没事了。”
他柔软妥协的模样似乎如昙花一现,池列星又恢复了一贯死气沉沉的漠然语调,他沉着脸开口,威胁性地敲了敲腰间的剑鞘。
就像在说,你闹够了吧?
柴空青听在心里,隐隐不甘。
难道她就不可能真的害怕蛇吗?她也是个弱女子啊。
少女松开环着他腰际的手,他原以为她闹够了,暗地里松了口气,深夜中的竹林静悄悄,连一丝虫鸣都没有,他无端有些焦躁。
池列星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如同蒸笼,没有什么时候能够像现在这样让他极度渴望一阵夜风,他热极了。
正当他暗自唾弃自己时,原本已经默默退开的少女突然欺身上前。
池列星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那一晚他看到了什么呢?
后来池列星曾无数次回忆起这个迷情与生死危机交织在一起的诡谲夜晚,他记得那天银月如钩,并不完满,好似就在此时暗喻了他们的结局。
当温热的唇瓣贴上他的,他本该闭上眼,或者是看着她,毕竟这是他们时隔三年来第一个吻,久违到让他神魂颤栗。
他就像当年那个突然被她拉住手的毛头小子,慌张错愕不知作何反应。
这次更糟,他连她的眼睛,她的表情都不敢看。
他只敢把目光投向不远处,那里碧水青青,绿草茵茵,薄雾弥漫,梦幻得好像他一场遗失数十年的美梦,这么想着他才觉得真实。
察觉到手腕突然被一只炙热的手掌紧攥住,少女先是一愣,随即恶趣味心起。
她偏不想让他如意。
柴空青轻轻抖了抖手腕,作挣扎状,青年也愣住了,他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松开了她。
少女迅速退开,脸上丝毫不见羞涩之意,反而是落落大方道:“多谢阿星了。”
青年立在原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走向那个蛊偶阿玉,一动不动,目光凝滞,恍若一尊凝固的石像。
他衣冠齐整,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沉肃,完全看不出来方才那番旖旎情致,仍旧是昆仑派中冷清寡言,萧萧然如秋叶的君子剑。
可下一秒,这位如玉端方的剑客就抬起手,怔愣着,触碰上方才被她吻住的侧脸。
……
柴空青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她直觉自己在他那儿扳回一局,看着池列星害羞吃瘪,一向是她的小乐趣。
直到走到阿玉面前她才停下,柴空青蹲下身,想观察一下对方伤势恢复如何。
“沙沙。”
一阵突兀的摩擦声响起,她敏锐地抬起头,张望几番,四周依旧祥和,平静得连湖面都一丝涟漪也无。
柴空青放下心,还暗笑自己多疑,想来是乍然从安全法治的现世来到此,还未完全适应过来,太过一惊一乍了。
于是她继续安心检查阿玉的伤势,当时深得几欲可见骨头的剑伤,此时已经只能看见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柴空青满意地点点头,为他穿上外套。
同时也在心底暗暗感叹九州世界的神奇,就像阿玉这样,用蛊虫驱动的死尸,居然也能用蛊虫修复得完好如初。
夜风乍起,竹海声滔滔不绝,凉意丝丝缕缕拂过脸,她惬意地抬起脸,滴滴点点的水意迎面扑来。
湖面泛起清圆点点,滴答如奏弦乐,原来是下雨了。
少女匆匆起身,正欲从阿玉背后的行囊中找出雨具,突然脖子一紧,窒息感瞬间涌上来。
她瞪大了眼,大口大口地呼吸,肺部却如破风拉箱子,这么都喘不上气。
身后,有一人手握白练,正牢牢捆住她的四肢,将她缓缓举入半空中。
……
顷刻间,大雨瓢泼而下,天边如洪水乍泻。
碎发湿透了沾在额头上,冰凉雨水顺着她激烈挣扎的呼吸起伏而下。
那人突然极速靠近她,一边还收紧了手中的白练。
柴空青视线里,是灰蒙蒙的一片雨雾,只能模糊地分辨出对方穿着一身素白。
突然间,她与那人对上眼。
一双无神空洞的瞳孔,为她那张美艳动人的娇颜增添几分诡谲妖艳,反而衬得她越发危险迷人,引人探究。
柴空青却在认出那张熟悉的脸时,突然愣住了。
“柴……素练?”
白练捆着她的脖颈越来越紧,柴空青发声也越发困难,可她还是挣扎着,近乎颤抖地,带着不可思议地念出眼前人的名字。
那人面无表情,恍若一个被夺去生机的木偶,对柴空青念出她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
柴素练怎么可能会杀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