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浅禾握住宋青乔伸过来的掌心时,他还是烧得滚烫的温度。
见手心摸到有真实触感的女郎,宋青乔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他回来了,浅浅也回来了。
他记得自己是在击杀大王子后,往回逃的路上晕过去的,还有柳樟……
他四处寻找,扭头看到一步之遥的床榻上同样躺着一个人。
“他没事吧。”宋青乔嘶哑着声音问。
他刚醒来,久未发声的嗓子干燥,魏浅禾端来温水喂他喝点,润润喉舌。
“他没事,放心吧,他的伤比你轻多了。”
那就好,是他提议夜袭,然后柳樟与他一拍即合前去的,若是拖累了柳樟,他于心不安。
宋青乔放下心来,才觉浑身各处都疼得很,但最痛的,还是胸口,何谓钻心疼痛,他今日算是知晓了。
魏浅禾阻止他欲坐起来的动作,塞了软垫在他身下,垫高他的上半身。
“别乱动了,小心伤口裂开,这样躺着,可能舒服些?”
宋青乔点了点头,问起当下战局。
魏浅禾一想到他如今重伤未愈,醒来第一件事还是关心战况,就心酸不已。
“单于已死,稍有战力的大王子也当场殉了,失了重点栽培的继承人,部落那里现在乱作一团,这场战事,怕是已成定局了。”
宋青乔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却因为胸口的伤,不敢动作幅度太大,憋了许久,方才缓过气来。
“浅浅待会儿帮我传个话,让李叔亲自带人去劝降,若是草原愿意后撤五百里,自此不再来我边地抢掠,这一仗,便算和谈了。”
“其余细节,你让李叔与肖叔商量好,定下盟约条件,强势一点,逼迫他们同意,否则就继续打,打到他们同意为止。”
魏浅禾点了点头,宋青乔又道:“具体的,李叔心细,你一说,他就全明白了,省得我坚持不了多久又睡过去,等不及他过来。”
魏浅禾抓着他的手,眼眶泛红:“你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救你。”
宋青乔给她一个安心的笑,道:“我知道,浅浅最厉害了,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眼见魏浅禾情绪低落,宋青乔强打精神,还想着要开导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浅浅出去太久,我仔细一想,确是有月余没有见到你了,别光顾着伤心,陪我说说话吧。”
宋青乔鲜少有示弱的时候,她见他,从来是意气风华,朝气蓬勃的样子,他既如此说了,她哪里有拒绝的理由。
宋青乔抓着她的手,缓缓道:“想想从前无甚牵挂,出来打仗,求个畅快随性,酣畅淋漓的很,如今心中存了一份思念,才知那些有了家室的老兵们,打起仗来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恐惧了,他们害怕再也见不到想念的人,所以悲壮、决绝,如今,我也懂了。”
魏浅禾被他说的脸一红,想起自己一路上做的那些混账事,对于宋青乔纯净的心意来说,简直不是人。
她慌乱摒弃脑中冒出来的模糊影子,带着愧意道:“还没有机会谢过你,托了许多人照应我,临到回来时候才发现。”
她顿一顿,小声道:“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好的,不值得。”
宋青乔捏捏她小指,温声道:“如何不值得?我没能亲自陪你去,已是遗憾愧疚至极,若你在路上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在这里打仗,也不能心安,幸好柳樟还能护着你,否则再能解燃眉之急,我也是不会让你去的。”
宋青乔这句话并未作假,安排柳樟与她同去,他本着私心原是不愿的,但事急从权,他虽然明知柳樟对魏浅禾心思不明,但又最放心他一定会将她护好。
比起他微乎其微的嫉妒心,还是她的安全更重要。
魏浅禾听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低头不语,宋青乔只当她是害羞。
他两节手指捏着她一小节指骨慢慢磨搓,温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告诉我,在枪头上安上一撮红缨?我试了一下,很有用,这次我的枪,多杀了很多敌人。”
魏浅禾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她闲时与他谈天,看到他的枪头光秃秃的,说起若是在枪头挂上红缨,上阵时敌人的鲜血就都会裹在红缨上,而不会流到枪杆造成手滑。
她没想到他真得放在了心上,惊讶道:“都是一些我从古书上无意看到的小经验,没想到真的有用。”
宋青乔淡淡笑道:“浅浅在京城怕是十分热火的才女吧,什么都懂,每次收兵回营休整,我都会把他们寄来的信件看上几遍。”
“浅浅在宛都,教那些农妇们给桑叶喷药驱虫,给蚕茧吃沾着治病药水的叶子,这些新奇的方法,我闻所未闻,觉得很是新鲜,那时我便心痒难耐,想着若是我陪你去的,能亲眼见一见就好了。”
魏浅禾手心被他摩挲地有些发痒,又不忍心就这么生硬地抽回来,令他平添失落伤感,只能就这么着任他抓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