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这一切都是太子教唆我这么做的,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女儿,从小到大,我何曾亏待过你!”
赵乐俪闻罢,冷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一桩颇为可笑的事。
“赵闵,你如此听太子的话,既是如此,太子如今想要让你去死,你为何就不乖乖去死呢?”
赵闵面露惊惶,摇首摇成了一座纺车,大喊大叫道:“不,我还想活着,不要去死!”
“你现在这句话,就是三年前我母亲想要说的,她被帝王逼上绝路,她在寻您呼救,你却将她往火坑当中推,让她万劫不复,她呼救之时,她悲恸欲绝之时,你人在何处?”
赵闵被呛得委实说不出话来。
他茫然无措,想要为自己辩解一番,凝声道:“宋熹帝对慈姩抱有歹心,这是我能左右的了的事吗?都怪慈姩是个祸水长相,嫁我为人妻,还如此不守妇道,招花引碟,这、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啊!”
赵闵的话尚未说完,眼前一阵罡风闪过,剑光倏忽劈落下来,不偏不倚地削在了他的身上。
弥漫着龙涎香的空气当中,猝然撞入了一阵稠郁腥浓的血气。
赵闵身上出现了一个窟窿,血涌如注。
他痛叫告饶。
慈姩是赵乐俪的母亲。
赵乐俪提着血淋淋的剑,寒声道:“赵闵,母亲是您的妻子,你身为护国公,能有今天这样的造化,哪一点不是慈家给你带来的恩惠?若是我母亲不曾嫁你,你现在还是一个小县衙里那毫不起眼给人写文书的小吏!”
赵闵气得脸都白了,道:“你怎能这般说你的父亲!你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女!”
赵乐俪所言,字字句句皆是戳在赵闵的脊梁骨上。
他心中生出诸多芒刺,这些话是他最为忌惮的,从来都是听不得旁人言说的。
如今,竟是被人不留情面地批斥,让他委实是无地自容,窘迫得脸红脖子粗。
但赵乐俪所想要的,远不止让他疼、让他愧怍这般简单,她要让他万劫不复。
赵闵心中惊慌不已,狗急跳墙,想要推开赵乐俪,往殿外亟亟奔逃出去。
但被赵乐俪捉住,她冷淡地对他说:“我跟你说,殿外满是暗箭,宋谟已经步下了天罗地网,你一旦出去,就是戴罪窜逃,宋谟岂会放过你,肯定将你落了个万剑穿心的局面。”
赵闵觳觫一滞,身躯骤然僵硬无比。
赵乐俪所言,其实不无道理。
宋谟如今设下一出鸿门宴,就是打算让父女俩自相残杀。
更是打算接赵乐俪的手,来除掉赵闵这一颗废子。
事成之后,变相想让赵乐俪坐实「弑父」这一桩罪名,让赵家永久都翻不了身。
如此一箭双雕之策,从来只对宋谟一人大有裨益。
而赵家父女,死的死,披罪的披罪,根本没一个下场是好的。
赵乐俪此番儆醒,无异于是点醒了梦中人。
赵闵离外殿就差临门一脚。
此一刻,他颤巍巍地收了回来。
赵闵道:“你如此想要杀掉我,为何还要提醒我这句?”
赵乐俪淡淡地道:“我确乎是想杀你,但现在,我更想找到母亲的下落,还要找到当初的委托人。”
“若是杀了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并且只会脏了我的手。“
“……”赵闵瞠眸,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还缓回来。
赵闵艰难地咽下了一口干沫,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赵乐俪道:“这些,你就不必得知了。”
顿了一顿,她凝神道:“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赵闵问道:“是什么事?”
赵乐俪附耳在他近前说了几句,赵闵勃然变色:“这件事,风险太大了,万一被……”
“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置喙的余地吗?”
赵闵喉头一哽。
他左思右想了好一番,赵乐俪说得没有错,在目下的光景之中,他确实没有可以跟她较量的余地。
赵闵踯躅了许久,终于应承了下来,凝声说:“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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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剑朝赵乐俪身上轻轻一刺,但动作是小心翼翼的。
他当然可以杀了她,但杀了她,他性命也自然不保,与其被动地等待死亡,还不如搏一局。
赵乐俪身上很快蘸了血。
她佯作吃疼,跪倒在地。
她意识昏厥的前一秒,就看到了宋谟适时从殿外行了进来。
她的计策开始生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