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赵乐俪素手揪紧了大红袖裾,指骨泛散着一层绵长紧绷的白。
李樯听到她哼了一下,以为她是因为替嫁生出了紧张之意,遂是很轻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膊,温声问道:“赵姑娘,你没事罢?”
赵乐俪憨居地摇了摇首,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这厢,又听李樯道:“横竖离海域还有一段路程,不若咱们聊聊天罢。”
赵乐俪纳罕地凝睇了她一眼:“你身上有武器么?”
李樯窃自摸出刀给她瞧:“自然是有的,喏,就是这一柄长刀,端的是削铁如泥,你呢?”
赵乐俪亦是摸出青玉短剑给她看:“我也有一柄。”
李樯道:“我倒是想起来,这半月以来,谢公子时常教你习剑,应当是担忧你担忧得紧。”
赵乐俪心间有一小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显明,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但明面上,她不太肯承认李樯所说的话,但心底下到底是雀跃的。
李樯道:“话说回来,随你们而来的那个磨镜磨郎中,他今岁可有婚配?”
赵乐俪本是在想着别的事,听闻此话:“咳咳咳咳……”
这是什么都跟什么啊?!
她不由得撇眸斜睨李樯一眼:“你方才在说什么?”
李樯:“我在想着自己未来的压寨夫婿。”
赵乐俪艰涩地咽下了一口唾沫,道:“你是在说磨镜磨郎中?”
此前,李樯不是还盯上了谢圭璋么?
怎的这一会儿就盯上磨镜?
这速度……
——未免太快了罢?
似乎洞察出了赵乐俪的惊叹,李樯嘿然一笑,抚掌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呢?目下就是不知磨镜可有婚配?”
赵乐俪委实不知当说什么,只能字斟句酌地道:“你若是有此心意,可以去问一问磨镜本人,看看他意下如何。”
在她看来,磨镜来徽州,本意是为了祭奠他的白月光,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但看着李樯希冀的眸色,赵乐俪又不好直言道破。
只能克制且隐忍地保留自己的意见,让李樯自己去问一问磨镜了。
哪承想,听到自己这番话,李樯顿时变得极其沮丧:“磨镜没有那么平易近人,好高冷噢。”
赵乐俪:“……”
赵乐俪倒是没有觉得磨镜很高冷,遂是生了一丝好奇心:“会吗?”
会很高冷吗?
李樯垂下眼睑,托着腮帮子道:“我说十句话,他才只有一句啊。”
赵乐俪道:“你说了什么啊?”
李樯回溯了一番当时的场景,道:“我其实也没说什么话,就只是问他是哪里人,家中人丁几何,可有上过学,为何会在百鬼阁医宗里做事,有没有兴趣来茶山海寨……”
赵乐俪:“……”
阿这……
赵乐俪道:“磨镜作何反应,说了什么?”
李樯撮起嘴唇,道:“他看了我一眼,就说句「没兴趣」,然后就没有了。”
想来是拒绝李樯的心意了。
但赵乐俪觉得,李樯并没有明晓这一点。
她也不打算去真正戳破了。
奈何,李樯道:“赵姑娘你说,我资质也不差罢,为何他就对我没兴趣呢?”
赵乐俪斟酌了好一番,适才说道:“这一点,李二当家不妨去问问他?”
李樯委屈道:“可这厮性情高冷得很,不论我说什么,他皆是一副不愿搭理我的面目,委实是油盐不进得很,哼!——”
赵乐俪想要说些什么,以示安抚,但是这一种时候,马车之外,传了一阵不轻的动响。
车厢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杨主簿的声音从外处传了来,道:“海域到了,劳烦新嫁娘下马车罢。”
赵乐俪与李樯相视一眼,两人论议的话题,戛然而止。
李樯松了胳膊,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旁侧,作搀扶之状,使了一个颜色。
赵乐俪悟过意,重新将红盖头垂放下来,一双纤纤素手,规规矩矩地放置在了膝部之上。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她们两人都没有再谈论此前聊过的话题。
悉数噤了声。
目下,到了真正出嫁的光景。
帘子被搴了开去,两侧侍卫都静守在一旁。
赵乐俪下了马车,很快就被推搡着走,杨主簿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拿着一块玄色纱布蒙住她的眼睑,李樯亦是被蒙住了眼睑。
原本充满光亮的人间世,一下子晦暝黯淡下来。
赵乐俪多少有一些忐忑不安,掩藏于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她是被带到何处呢?
被遮掩去了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