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在这个房间里位置更高的地方,俯视着戴着耳机却听不见任何声音的自己,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任何新动作。
本来以现在这种情况,她应该扯下耳机,确认是不是蓝牙断联了,或者没电了。
又或者,她该刷新页面,确认一下那个组件是不是还在正常运作,或者是不是网络卡了。
总之,做点任何正常人会干的事。
但她没有。
她还是傻傻地戴着那只没有任何声音的耳机,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播放进度的网络界面。
此外就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变化。
她总是呼吸急促,常常流汗,也总是心脏跳动过快。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个性造成的。
因为她总是反应也很快。遇事机警、敏锐,容易狂喜,或突然emo。
而此刻,那个站位更高的她,却赫然发现,自己长长透了一口气,接着又是一口。
然后,她的身体,肩膀,手臂,手掌,胸口……似乎从里到外,都放松下来。
她的呼吸透得更深,进入了她向来很难进入的冥想状态。
然后渐渐地,像是有无数记忆的光影在眼前掠过。广雪闭上眼睛,不多久,再睁开。
她放下耳机,打开房门,走出去。
她好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身体却非常笃定。
外间的沙发上,她的男朋友松松散散地葛优躺着。
他两眼冒着精光在玩游戏,音响开得很大声。
广雪走到他面前,站定。
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感到压迫,至少会抬起头来看一眼。
但男生没有。
他丝毫不受影响地狂按手机,嘴里不断冒出“上啊上啊!”、“靠!煞笔!”之类的话。
面前的茶几上,乱七八糟地铺满了各种零食的包装袋,吃到一半就丢下、氧化发黄的苹果,还有揉成团的沾满污渍的纸巾。
烟灰缸早就满了,黄色的烟蒂横七竖八插在里面。还有好几个带着烟灰,散落在周围一片。
随着男生大声呼喝带出的气旋,它们被吹得飞起。
男生窝着的沙发上,全是横七竖八的衣服。脏的,新买的,分不清彼此。
更远一些的厨房里——不用看,广雪知道,里面堆着她晚上叫了他不下十次该洗的碗。
以往都是她洗。但今天她忽然想要换种生活,因此跟男友商量,让他负责至少一小部分家务。
他当时答应了。
跟前几次她想要改变时一样。虽不耐烦,但答应了。
可也跟前几次一样,答应过后,就没了下文。
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广雪安安静静地站在男生面前,那个更高的自己看着她和他之间的僵局。
换做以往,她一定会情绪大爆炸。
她会扑上去,抢了他的手机,然后两人开始朝对方吼。随后大吵一架,最后,再以他的勇于承认错误和敷衍了事的甜言蜜语结束。
再然后一切照旧。
他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改变。永远永远。
此刻,广雪忽然听到自己平淡地说:“分手吧。”
想过很多次,但从没这么平静认真地说出口的话。
自己陡然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声音,内心深处一惊,随后,却感到几分感慨和欣喜。
感觉她刚才说出口的这句话,以及说出这句话的自己,都比她原来想的和经历过的,要可靠得多。
男生没有听见。
但大概听到她发出了声音,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说:“等会儿等会儿!”
广雪又站了几秒钟。
刚说出“分手”的刹那,她还有那么一点点自我怀疑和不确定;现在,很确定了。
她转身回房,收拾好这套出租屋里自己最珍视的那些东西——真不多,小小的一只行李箱。
长年追星当粉头,运送各种宣传物料锻炼出来的臂力,让她轻而易举就把它拎了起来。
无声走到门边,换鞋。
这时,男生终于打完一局,循着惯性往前看看。
没看到她,他疑惑四下一扫,看到了门边穿好鞋的她。
男生有点懵:“你干嘛?”
他勉强聚焦却找不到重点的眼神,在她和她手拿的行李箱之间穿梭。
“又要去追你们家哥哥?”他问,但语气不是很确定。
因为往常广雪要出发的时候,东西总是远远超过一只行李箱,她也总是兴高采烈,而不是如今这样一脸冷静。
广雪看着他:“我走了。”
男生总算意识到什么,忙撑起身走到她面前。
一把抓住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