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穗在刑架前一一走过,神色凝重。
“太后寿宴险些被毁,燕妃娘娘腹痛难安,皆为尔等之过失!如今罪魁祸首仍未查明,若有知情者吐露于查案有益的消息,兴许娘娘还可免去重罚,若隐瞒不报者,今日恐走不出这重刑间。”
她说着,步伐停在了那挨了数鞭奄奄一息的宫女面前,撩起她挡在额前的碎发。
虽仍面不改厉色,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此人不是宋梨。
于是她顺手抄起这宫女的衣角,颇为嫌弃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你是负责何处的?”
“奴…奴婢是,是此次寿宴的管事….可奴婢真的,真的不知为何会发生此事,姑娘,姑娘救救奴婢…”
“不论你是否有份参与,既为管事,上顾不好主子,下管不住宫人,该罚。”
春穗略过她,朝后走去,正巧与被捆在最末位刑架上的宋梨对上目光。
“瞧我做什么?莫非你有细处要交代?”
她走上前,细细将宋梨从头到脚瞧了一遍,确认除几道鞭伤外并无大碍才又与她对视。
宋梨看清春穗的脸,自被抓进此地悬着的心也彻底安定下来。
她原只是猜想着申得安与宁王为伍,不会不知晓来龙去脉。
他虽抓了她们一行人来,却未对自己下手,而是拿掌事的开刀,当真一副要捉拿真凶的模样,可见宁王并无意抛弃她这枚棋子。
虽不知宁王究竟意欲何为,但拉她入局想来单为了更好的搓磨拿捏。
而春穗,是她在宣明殿中结交的好友。
在月前春穗还常因粗旷的相貌和孤冷的脾性被宫人欺辱,是宋梨有意向皇后举荐,又私下处处维护,才让春穗在众人里不说受人尊敬讨好,却也有了份平等相待。
皇后明明知晓她们二人的关系却仍派她来协助申得安,面上好似大公无私,要告诉宫里人,不论是否皇后殿内之人皆一视同仁,绝无包庇袒护之意,甚至亲自派人来责问,实则大抵也是信任她的。
于是她做足了委屈的模样,怯生生开口,“您明鉴,奴婢当真不知,也未曾参与。”
春穗仍冷着一张脸,“你不知,她也不知,那燕妃饮食中的秽物是自己跑进去的不成?!你们若是还无人交代,便是将你们全杀了交差也无不可!”
“寿宴上奴婢原不在燕妃身边侍奉,是后头燕妃身旁无人侍奉才亲自点了奴婢前去布菜,可娘娘还未来得及动筷便已腹痛离席,因此绝不是奴婢所为。”宋梨语调怯生生的。
“如此说来,倒当真与你无关了?”春穗刚想断她无罪将人带走,身后的门却大开,她回头,是申得安。
“春穗姑娘,倚照上头吩咐,奴才尚还有几句话要说,麻烦姑娘相互体谅。”他走进,虽言辞客套,目光却未分给春穗半分,只与她擦身而过,直直走向众人。
“现已经查明,事由一宫女因自以为在燕妃处受了委屈,才肆意报复,扰乱太后寿宴,现已人赃并获,照太后、皇后懿旨,下毒之人杖毙,诛三族。掌事宫女办事不力、识人不清,罚没为宫奴,其余人各罚鞭十记,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他宣完旨意,挥了挥手,便有侍卫上前拖走了掌事宫女,随后几位嬷嬷拿着鞭子近前准备行刑。
春穗只得站在申得安身后等待着刑罚结束。
“后头行刑之事多有血腥,春穗姑娘不便在此。此事已经清明,又与宣明殿众人无干,奴才一会儿会亲自派人将宋姑娘送回,叫皇后娘娘安心。”
“是,如此便辛苦申公公了。”春穗无法,微微侧目朝宋梨眼神示意后离了典刑司。
重刑间内嬷嬷责打完众人,便一一将人解开。
申得安上前,小心替宋梨解开双腕的绳索,动作是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轻柔。
“当真是蠢笨的很。”他小声责骂,将人放下后,虚搂住她的肩,缓步带她挪出重刑间。
典刑司里外的侍卫已经撤了,宋梨打量着他,试图从他的眉眼中瞧出些情绪,“公公何出此言?”
“蠢不堪言。”
“你,好生送宋姑娘回宣明殿。”申得安冷着脸,走出典刑司后把她推入了一个小宫女怀中便大步离开了。
直到走进御花园,四下无人时,他靠坐在一棵老树下,发泄似的用指甲一寸一寸的在树干上刻划。
宁王是有意要致宋梨于死地的,若宋梨死,于他无碍,若宋梨活,则可证明她的头脑尚有利用价值。
是申得安料定宋梨想不了如此周全也绝无可能伤及无辜,于是他千辛万苦才找着机会,瞒着所有人,威逼利诱了一个小宫女抢在她之前将事情办了,然后一口咬定燕妃苛待宫人她怀恨在心,这才下此毒手想叫燕妃出丑。
假如宋梨此刻死了,他就没有好戏看了。他要让她活着,直到沈括爱上她,再让她给沈括带去无法估量的伤害和十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