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雷无桀将人带回莲花楼,已有两日有余。
李莲花重伤昏迷,雷无桀不知所措,幸而有一丝理智传信与苏小慵,求助了关梦河。
关梦河清瞿的眉峰微皱:“怎会这样,前不久探脉搏还尚有……只是我实在不知他到底…”
“是碧茶之毒。李莲花中了碧茶之毒,这毒是否十分霸道,还请关神医如实告知。”
关梦河虽疑雷无桀一个江湖人竟不知天下至毒,却也按下不表:“碧茶乃天下最恶毒的散功之毒,不仅散人功力,而且药力伤脑,重则令人癫狂而死。”
李莲花中碧茶之毒已十年之久,皆是靠着独创的内功心法扬州慢压制。
原来这才是李莲花身体孱弱的真正原因,根本没有那劳什子心疾。
“他生机已不足三月……若再遇毒发可用纯阳内力以压制。”
窗外有鸟在叫,声音很是清脆,那是一只太平鸟,被狐狸精一追便振翅惊走了。秋天了,再过不久,连鸟雀都罕见。
塌上的李莲花睡得并不安稳。
秋日的上午曦光柔和,李莲花却似身陷梦魇 无法自拔,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浑身寒凉。
梦中都是昔日同门手足,那言语却似刀剑般寒利。
“你是不是觉得四顾门没我可以,没你却不行!”
“都是门主一意孤行才使得四顾门损伤惨重。”
“敬新朋友!”
“今日你我,犹如此笛,从此以后,只当陌路!”
他觉得自己在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拉扯、撕碎、扭曲成奇怪的形状,时间和空间被压成一团,又膨胀开来,四周天旋地转,最终归于白色的沉静。
榻边的小姑娘收了火灼之术,一双眸子通红通红,她呼了口气:“火灼之术我练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够熟练,难道是我练得还不够勤奋?”
用温热的巾帕将李莲花额角的汗珠擦去,又替人掖了掖被角。
炉上小火温着药和饭菜,李莲花昏睡之间,药石不饮,但小姑娘都会时刻备着,一旦人醒了就能喝药。
温着汤药能理解,但苏小慵每次带来的饭菜雷无桀都会单独留一份出来。
美其名曰,说不定李莲花闻见饭香就会快点醒来。
苏小慵觉得雷无桀是在变相夸赞自己的厨艺,也就顺了她意。
只是这两天的饭菜最终都进了狐狸精肚子里,瞧着那毛茸茸的脸都大了一圈呢。
小姑娘手肘枕在榻边看着睡梦中的李莲花。
胸膛微微起伏,额前发丝乖顺,眼睛依然闭着,细密的睫毛覆于其上,没在有任何动静。
她忆起被方多病诘问时的李莲花,发色墨黑,眸子深红,都是极致的色调。人却清清淡淡,飘渺如水,似乎稍微一使劲就毫无悬念的破碎了。
十年,李莲花孤身一人过了十年。
这十年四顾门真的找过李相夷吗?
雷无桀不知道,她只知道李相夷落海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回,四顾门就吵嚷着分崩离析;她只知道李相夷年少的挚爱青梅转嫁他人;她只知道新任门主一上任便假借茶会名头实则是往人身上泼脏水。
似乎人人叩拜、敬仰李相夷,人人亦畏惧、嫉妒李相夷。
雷无桀在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那一刻,却没有愤怒和傻恼,有的只是庆幸——庆幸李相夷还活着。
雷无桀手心悬于人额间,榻上之人果真舒展了眉眼。
她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却弯了眉梢:“李相夷,你还活着,真好……”
李莲花重新聚焦清晰的视线里,掌纹遮在眼前,月白的手心上带着细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
一句呢喃飘散在寂寥的清风里。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他说不出,甚至弄不清楚——却惊心动魄,又润物无声。
李莲花控制不住的看向那个端药的红衣小姑娘,特别喜爱笑着的,活泼又好动,脑后的马尾随着主人的跳动晃来晃去,晃到他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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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刚恢复一点精气神,就不知怎么上了那破刃榜。
由苏小慵带着狐狸精和莲花楼,他带着雷无桀,兵分两路悄声去往矿产丰富的离州小远城。
雷无桀忿忿的扭紧了拳头:“如今的四顾门当真是没落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通缉,亏得方小宝还千方百计要挤进去,真是不值当……早知今日,当初方小宝去大闹四顾茶会我就该跟着去,把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打一顿替你出气!”
“你都说了一路了,烦不烦啊你雷小桀。”
红衣小姑娘抱剑拦在人身前,义正言辞:“没完,他们就是做得很过分啊!以后查案你就乖乖跟在我身后,莫要妄动内力,遇到危险就由我来保护你!”
“……不过这个方小宝气性也忒大了些,这么久了还不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