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走出延英殿时,天色已然暗了。
孤月高悬,寒星满烁,抬眼望去,庭院之内,尽是银霜满地。
李忱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悬在天边的那盏明月,自嘲地一笑:“蟾宫月寒,顾影自怜,如此,倒也算圆满。”
是啊,圆满,所以她这是怎么了呢?明明早就知道,明明这便是她期待了许久的结果,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失落呢?两世为人,她怎么还会对孟成帝,对她自己保有余情?
她缓缓地闭上眼,十几年的岁月时光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就仿佛那片永远也触摸不到的月光倾泄在地,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走吧,阿余,回咱们的承平殿去。”
她朝阿余开口,语气平淡。
可阿余还是从她尾音中听出了几分落寞与失意,还有,那浅浅的,隐于喉间的祈盼。
“诺。”
阿余垂下头,一成不变地回答李忱,恰如往昔,也正如往昔。
她在延英殿外已经侯了许久了,殿下和陛下在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想去知道。天家的隐秘,从来就不是能平白窥听的。而阿余,只是一个小奴婢罢了,她从来不关心这些。
她只关心眼前的人,她的主子,她自幼陪伴长大的人。
所以,她更明白,如今什么也不能说,有些事情,只有殿下自己才能想明白,她们谁也帮不了。就像殿下之前告诉她的那样,只要相信彼此,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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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承平殿内。
“殿下,今日梳惊云髻可好?”
看着眼前的小婢女谨慎得害怕,李忱不由笑了笑,最近因公主府的事情繁复冗杂,再加上府中还需得为她藏起来的一只小雀儿隐匿踪迹,所以她特意将岸芷和汀兰派了过去帮她处理一应事宜,这才提了云卷和云舒来替了岸芷汀兰贴身侍女的位置。
眼前这位不正是云舒吗。想起自己的骄纵也算声名在外,而云舒也不过十二岁的年纪,怕她是应当的,李忱自然不会同她计较些什么。不过她也乐得看这些小女儿情态,总觉得十分可爱。
“无妨,不用这么紧张,本宫是长了一张会吃人的脸吗?让你如此害怕。”她起了坏心思,刻意逗了逗这小姑娘。
“奴,奴婢没有……”
云舒有些呆呆的。
阿余瞧不过去,快步走过来夺了云舒手中的木梳,可见云舒这副模样,又忍不下心责怪,终究还是软下了语气: “殿下同你玩笑呢,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先下去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云舒娇憨地地笑了笑: “谢殿下,谢阿余姐姐,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真有意思。”
“殿下。”阿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拂起李忱的一头秀发打理着, “云卷和云舒两个年纪还尚小,正是个天真的年纪,侍候殿下总不如旁的年纪较长的宫女,殿下怎么选了她们呢?”
“天真烂漫,容有姝色,本宫是个俗人,也是好颜色的,十二三岁的好年纪,不正好在我身旁伺候吗?看着也顺心些。”
自然,也不容易出些旁的岔子。
想到此,李忱的眸色暗了暗。
“就是要劳阿余平日费心些了。”
“奴婢倒是没什么,她二人虽年纪小了些,但还算勤奋听话的,就是怕委屈了殿下。”
阿余一边朝李忱说着,一边依着云舒的想法为她挽了个惊云髻。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本宫又不是残了病了,何须你们事事看顾。”李忱朝阿余俏皮地眨了眨眼,“况且,我还有我们阿余呢。”
阿余闻言,也低头笑了笑。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李忱皱了皱眉:“进来。”
“怎么了?”
“回殿下的话,晋安殿下来访,说是在豫园中拾到了殿下的凤纹玉佩。”
“晋安?”,李忱微微侧了侧身瞥了阿余一眼。
阿余明白过来,悄声退下。
李忱站起身,笑意盈盈地向前厅走去:“既是四妹妹来了,还不快去叫人备些上好的茶水糕点来。”
还未走几步,她便停了下来,似乎想到些什么,向身旁的人嘱咐。
“对了,念念最喜欢新鲜玩意,让小厨房的人将糕点做成玉兔样的。”
一进前厅,李忱还未说些什么,就见她那六岁的小妹妹开心地朝她扑过来。
“三姐姐!”
李忱蹲下身子将李忆拥进怀中:“念念这么想三姐姐啊。”
“嗯嗯,念念好些日子没见到三姐姐了。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出宫了,三姐姐也不来找念念玩。”
李忆委屈地嘟起嘴。
李忱内疚地摸了摸李忆的头,重生回来,她一直忙于阿器和逢芝的事,费尽心思从她父皇那里讨得些权势来,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