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那么多钱,也不会向家里多要钱,更问不会问萧则要钱。
不在萧则跟前的时候,他处处都很拮据,几乎捉襟见肘。
他节制着,不去买自己喜欢的书,不买习题册,不买最喜欢的豆花……甚至偶尔还要靠每周几个小时的假期去做辅导赚钱,好累好累。
日子过的愈发疲惫。
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party结束,已经深夜,萧则送他回家。
到了楼下,他终于摸出口袋里,早就撸下来的镯子。
“这个还给你,我不能收。”
萧则低头睇了眼那镯子,眉梢一抬:“为什么?”
他说:“太贵了,如果它是十二块,我会收的。”
“十二块还能买东西?”
“十二个阿尔卑斯,六瓶玻璃可乐,两份烤冷面,一本余华的书。”
“可是你戴着很好看,收下吧。”
“谢谢你,但我不能收,你会尊重我吧?”
男朋友嘴角绷直了,路灯留下的阴影停留在脸上,显得有些阴霾。
他喉结动了动,“你总是跟我这么生分,我给你买的衣服,你不要,鞋子也给我退回来,我只是想对你好,那些女的话里有话,我听得出来,我想给你撑起排面,你怎么就是不懂?”
他觉得讽刺,轻笑一声:“你不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别拉着我去和她们混吗?”
萧则讶然,扯住他的手腕:“我不拉你出来,你会来找我?冷暴力你比谁都擅长吧?”
他把他拎到跟前,一脸生冷怒火:“叶栀,是我逼你跟我在一起的吗?你还想我怎么对你?”
又来了。
又是这样。
萧则是疯子,他惹不得。
对待疯子,不能讲理,疯子才不会听你说什么,疯子只会觉得自己做的全是对的。
他抬眸,看着路灯下暴戾藏不住的少年,琢磨着现在提分手,他应该会发脾气,他一发脾气,周围的风险指数就蹭蹭往上窜。
他也懒得再纠缠,把那镯子丢进萧则口袋,不管了,他要回家吃面。
可这一个动作,彻底惹恼了萧则,从前那一连串的拒绝,不经意流露出的疏离,他所有的气全都攒到一起,从口袋里扯出那镯子,随手一丢。
叮铃铃几声,淹没在雪地之中。
好累啊,他心想,萧则这么大一只,竟然还没他成熟,以后再找男朋友,可不能找这样的。
为了让自己和旁人的日子好过,他弯腰捡起镯子,抬手又塞回萧则的口袋。
趁他咬牙切齿又要丢掉,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别生气了,你生气我也不会收。”
“你……”
萧则骂骂咧咧地还想说什么,小叶子就蹦跶着又亲一下。
他提起他的细腰,加深那个吻,唇齿缱绻,心里却没底,因为不安,所以索吻也更激烈。
缺氧的感受并不好,趁着萧则埋在他颈间轻咬,他缓了口气,顺利顺他脑后的发,把他抓来,在缠绵结束之际,吻在唇上、鼻尖、眉心。
那琥珀色的眸子被他撩得有些迷离,腰上的爪子收紧了,“小叶子……”
他拍拍萧则的脸:“快回家吧。”
雪夜明明没有结束,可一转眼,他已经身处病房之中,看着窗外抽芽的春木,捏着自己越发纤瘦的手腕。
远山如黛,雾霭苍茫,山城的嶙峋尽收眼中。
临床的女人说着朝鲜语,低声宽慰着自己受伤的丈夫。
他手里暖了一杯红枣羹,递给病床上的爸爸。
“栀栀,还适应吗?在这里会不会耽误你学习啊?”爸爸慈爱地看着他,眼角细纹堆叠在一起,显出年岁的苍老。
“不会啊,”他心里有种难得的轻松,“我很喜欢这里。”
有种久在樊笼里的感觉。
他离开的萧则,走的悄无声息。
终于不用再受那群富家子弟嘲讽蔑视的眼光,不用为那些话里有话的贬低失落,不用忍受他阴晴不定的脾气,不用浪费时间在那些纸醉金迷的聚会上。
他忘不了那些轻蔑,那些嘲弄,那些拉踩,那些针对他的一切险恶,是终其一生都难以治愈平复的。
他曾经,活在自己小天地的时候,是九空的雄鹰,很骄傲,是山林的百灵,很灵动。
如今,只是强撑着一副静好的样子,他已然有些自卑。
人淡如菊,可人,怎么可能全然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他逃了,本以为这回终于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书,买习题册刷题,买最喜欢的豆花,可是家里出了事故,这一切,又都落空。
那么,他再努力些吧。
他舍不得看妈妈日夜操劳,受累又受气,也舍不得看爸爸躺在病床上,忍者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