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这几日心情过于放松,邪祟见有机可乘,在望舒客栈的树屋变得愈发清晰之时,荧身上堆积多日的魔神残渣发作了。
这次发作,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凶猛,叫荧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她对那魔神残渣挑衅过度,以至于那家伙发愤图强了。
两个场景联动,从精神到身体实现了全方面打击,她算是深刻见识到魔神残渣是如何诛心摧残人的了。
脱出那个幻境空间的时候荧遍体鳞伤,甚至提不起精力将自己传送到岩神像下疗伤。思绪一动精神海便波涛汹涌,飞速坍塌又强自重组,□□到甚至影响了正常的思考。
疼痛如同上好的丝帛伴随着呼吸一圈一圈绕着伤口勒入骨血,或许也不是错觉,大量未完全净化干净的邪气从她的身体溢出,吸收了外界的污秽又重新冲入身体里,激荡得血管中的血液迸裂溢出。
呵——
但荧其实也顾不上这些了,她挣扎着想要将自己没入不远处的碧水河中。
幻境中受到的伤害按理说是不会带入现实的,除非,个人认知真的将其当成了真实。
荧一直觉得这个设定挺扯淡的,但亲身经历一番之后,她发现,有些事还真不是能轻易就控制得住的。
她经历的第一个幻境依旧是那魔神残渣不知从哪扒拉出来的记忆碎片,除了伤神之外也没什么,重点却在第二个幻境。
那是……魔神战争期间的一片战场……
而荧要在那片战场上活下来,或者,打破幻境。
怎么说呢,可能是生活在和平年间的人永远也无法想象得到,战争究竟有多残酷吧。
荧几乎要以为,除了这满身的伤痕,连带着那片存留着战场的虚妄之境也一并被她拉入了现实,不然为何自己眼中还看得见那片深红的天空,鼻翼下还堵塞着血的腥气?
她刚一动,早就断掉的感知轻微地波动了一下,就这么一下,疼的她好悬没当场抽过去,但也叫她察觉到了好像有人在往这个方向过来。
这可不行!
荧下意识就想强行去收敛周身拢不住的气场,捂住眼睛躲藏起来,她满身邪气若是沾染了旁人,这不是造孽么!
但气息在破碎的脉络中稍一流动便开始溃散,往日里凝练的气散成星点之后遍布全身刺痛难忍,连带着本就使不上力的筋骨与皮肉,仿佛更要化在这一片灼热之中。
她只能狼狈地警告道:“谁?离开这里!”
但是来人的步伐并没有停下,荧暗叹不妙,精神海跟个想要造反的暴民一样,她不得不再寄期望于自己尽失力气的身体,只要忍住疼痛,万一能动呢?
荧以为凭自个儿喊出来的气势哪怕是图财不要命的都得斟酌一下才敢上前,但在来人看来那声音甚至不及她深陷幻境的呓语清晰。
来人也不是旁人,倘若荧没有因为疼痛而引得眼前一片模糊就可以看见,身边的人其实是望舒客栈的那位少年仙君。
少年坐在破败的遗迹断壁上,望着远处风过时簌簌的荻花,翡翠色的长枪横在膝上,看广袖折痕,显然是来的有一会儿了,此时见女孩醒来,方才收枪越高墙,惊动了她。
“是我。”
少年出口的声音带着安抚,他本是沿着邪祟的气息而来的,万没想到看见的竟然是缩成一团的她。
荧愣了一下,“仙……仙君?”
少年嗯了一声,上前抱起她,没有去询问什么,就好像女孩出现在这里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荧周身锋利到像是在虚张声势一样的剑气骤然淡化了几分,连搭在眼睛上的手掌也松去了力道,虽说眼前还是一片模糊却突然笑了起来,头抵在少年的颈窝,一副乖的不能再乖的模样。
滴答——
下雨了。
飘摇的雨丝顷刻将整片翠玦坡的东南岸拢起,春末的雨凉的很,还带着冬日残余的不甘。但那又怎么样呢,到底冬天已经过去了……
女孩笑了一会儿,够了,道“原来这世上真的是有神仙!”
少年听过她的呓语,也能猜出几分这句话的未尽之意,他轻轻嗯了一声,后来开口的话却是:“我追着邪气来的……”
并非刻意寻你却又遇见了你。
女孩被少年口中的认真逗的又是一笑,但是她却真的没有力气了,连疼都像是隔着一层,声音微弱得好似雨中的苗火,
“神仙哥哥,你找到我了呢……”
少年或许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又或许没有,但他仍旧是轻轻嗯了一声。
玄青色的火焰绕成两圈风轮,以无比轻盈之姿携起女孩去往荻花洲的岩神像下,淅淅沥沥的云雨水雾、烟霞岚影,具被抛往身后,未得沾染片缕湿润。
治愈的白金色光辉一同洒在他们身上,少年不适地蹙起眉梢,他如之前几次一样,将目光落在女孩的身上。
以往,若是没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