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疑心,她该怎么圆谎?
幸好伍员没说什么,伍宁窥探他神情时,他已转头看向窗外。
倒是芈胜一下来了兴致:“姐姐,我这下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你不仅读书,还博闻广识,知道列国间的时事,连尹可真有器量。”他以为伍宁肚子里这些墨水都来自她那个被五马分尸的父亲。
芈胜难得对她好言好语,然而伍宁不敢接应,支支吾吾地糊弄着,心里不停打鼓。毕竟她也不清楚“连尹之女”到底有没有读过书,若是读过,又读过些什么。关于这些,她这个冒牌货虽不了解,但伍员这个当哥的却应该有谱。
看他刚才的反应,分明对她能背诵《诗》里的句子感到意外。
八成是露馅了……伍宁心想。只要他不追究,她也不是不能装傻到底。只是日后得小心些,别再炫耀学问,弄巧成拙。
万幸那人也确实没有要穷追猛打的意思。
做好的饭菜很快就被端上了桌。方才的饭团确实没能让三人吃饱,这第二餐转眼便被他们如狼似虎地朵颐干净。
原以为潥游这儿只会备些生长在河边或是河中的野生蔬果,顶多再有些河鱼,没想到屋后的栏杆上还吊着几只已经拔好毛的野鸟,其中的一只就在刚才成了他们的盘中餐。这一顿饭比想象中要丰富很多。
伍宁看到了潥游挂在屋中的几张长短弓,张口问道:“这些野鸟莫非是你自己打来的?”
潥游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可以称之为得意的表情:“射猎捕鱼,都是我的专长。一个人过日子,总得会得多一些。”
伍宁由衷称赞:“好厉害。我要是一个人生活,可能余生都只能吃素了。”
芈胜露出向往的表情:“潥游姐姐可真是女中豪杰,进山能射鸟,入水能捕鱼,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就连伍员也赞了一句:“山野江湖,无往不利,确实了不起。若阿宁能有潥姑娘一半能耐,我也不必如此费心。”
潥游又害羞了起来。
伍宁对着自家兄长做了一个鬼脸。想夸人就夸,干嘛还非踩她一脚?
伍员没有理会。
“伍公子此行要前往何处?”待屋中无人说话,潥游鼓起勇气问道。
伍宁以为二哥会像之前那样,不愿轻易透露,没想到这回他未作考虑便爽快答道:“吴都,梅里。”
潥游掰着手指算了算:“从此地到梅里,大约还需走上四五日……伍、伍公子射艺如何?”
伍宁抢答:“他箭术精妙,膂力超绝,可从百米外射杀御马骑行之人!”
潥游对伍宁的杀人之说不以为惧,浅浅笑道:“极好。那、那我便赠公子弓箭一副。此去梅里,途中多荒地野林,一路或许难寻吃食,若有弓箭,便可狩猎野味,用以充饥。”
“这可太好了!”伍宁欢呼一声。若有打猎工具,便不怕没有吃的了。眼下是秋季,山中动物多在为过冬准备,正是膘肥肉嫩之时。
面对潥游的好意,伍员没有拒绝。毕竟他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三人辞别潥游,再度上路之时已是黄昏。因为考虑到潥游是独居的未婚女子,让生人留宿,有多不便。况且这生人之中,还有年轻男性,若让人知道,定然影响名节。伍员和芈胜于此事都十分谨慎。
伍宁想着又要在荒郊野岭过夜,心中很是失望。
“潥游是豁达之人,既然有勇气离群独居,哪还会怕俗世眼光?”
“若她真的全然不在意,在岸边见到伍哥哥的时候也不至于立马寻死觅活。”芈胜装出一副通透模样,“你信不信若我们在此留宿,明日又能搞出一条人命来。不然,再让伍哥哥再收着备用?命嘛,不嫌多的。”
伍宁凶狠地瞪他一眼。
这里的人怎么好像个个都喜欢舍生取义、轻谈生死?这些古人,当真不把性命当性命?
不过,王侯之间虽有楚王那样父夺子妻的荒唐事,但楚王是君王,潥游不过百姓,又是女子,受困于礼教,终究算不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