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苏苏一边抹眼泪,一边低低出声,也算是回应了陆郁楠那浑浑噩噩的呢喃。
是的……
陆郁楠迷迷糊糊间,将自己的旧事都说了囫囵。
虞苏苏才知道:保姆的虐待、绑架撕票案的细节。
她也才知:陆郁楠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妈妈的。
才知:陆今朝竟然也那么觉得?!
她简直是又心疼儿子、又气这对儿父子俩的糊涂!她自己难产而死,怎么能怨儿子呢?
可——
她的心疼、气愤,才刚刚以那滴滚烫的泪作为开头;陆郁楠就像是被她那句“蠢儿子”刺激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
陆郁楠就挣扎着、从混沌之中寻回了半缕清醒。
他连眼睛也没力气睁开,却死死的揪住她的衣角,含糊、又恶狠狠出声:“别、别叫我‘儿子’,你不能……”
“……好、好呢。”
“我现在还没能说服你相信‘死而复生论’,不能冒犯你亲妈……我知道……”
虞苏苏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才顶着一双红彤彤兔子眼,安抚儿子。
陆郁楠这才睡得安稳了些,却依旧是拽着她衣角的。
良久,他又低低呢喃。
“妈……”
“我在呢。”
虞苏苏无奈应声。
陆郁楠又挣扎着睁开眼,看到了虞苏苏那张和他亲妈一模一样的脸,才安心的阖眸。
他终于放开了她的衣角。
是的。
他妈妈就长这样。
陆郁楠迷迷糊糊想。
他当年,可是好不容易才从陆今朝的房间里,偷到了妈妈的旧照;为此,还遭受了保姆的一顿毒打、外加严词告状呢!
然后,陆今朝就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没回家。
他这才正式开启了被保姆苛待的生活。
他是凭着妈妈的旧照,捱过那段时间的,一如他之后许多岁月。
他总会在遭受虐待时,捏着照片想:妈妈会保佑他的!只要多忍忍、扛过去,就能等爸爸出差回来,和他控诉保姆的恶行了!
他终于等到了陆今朝出差回来。
可保姆恶人先告状;纵使他拿出了满身的伤,竭力向他证明,也无济于事。
一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五岁小孩儿;和一个条理清晰、干活麻利、尽职尽责的保姆。
陆今朝会信谁呢?
当然是后者。
陆今朝本就不常回家,自那以后更不回家了。
陆郁楠得到的,只是保姆变本加厉的虐待。
不过再后来,就是绑架案了。
山洞、撕票、被割喉。
可笑啊!
他刚被割喉的时候,还只是满脑子都只有“冷”。
后来,就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妈妈、想多看看妈妈的旧照。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多想想妈妈,就会得到妈妈的保佑、等到爸爸来救他。
但事实呢?
他到最后,也没等来陆今朝,反倒是等来了警察。
警察将他送进了icu,他在icu里躺了一整年。
再出来,便是身为受害者,和保姆对峙法庭。
他永远记得:法官宣判时,保姆那毫无悔意、满是怨毒和嫉妒的一眼。
也永远记得:陆今朝那个从头空到尾的席位——彼时,他的父亲或许正忙着搞事业呢?
正如他永远记得:五岁的自己,一次又一次奢求妈妈保佑、等待爸爸救他,却什么也没等到。
可直到他六岁,出了icu、下了法庭;抱着满心委屈再次走进陆今朝的房间,找到妈妈去世的真相。
他才理解陆今朝六年以来,对他的漠然。
原来,都是因为他自作孽啊!
他害的妈妈难产而死,却还自私又愚昧的祈求妈妈保佑?
六岁的小陆,当时就冷笑出声。
看呐!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是善妒的、冷漠的、自私愚昧的……
他们这些人,苟活于世又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一起去死!
去给他妈妈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