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2 / 2)

寻常,连魇镇的事情也做得出来,更不必说绕着太太老爷指天骂地了。

此时正房太太特意唤了她一个,又说是老爷来信,秦珮只当是从前许多事情被掀了出来,不由得腿脚发软,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不知怎么,她想起那日被打时,商姨娘的话来。商姨娘说,她与太太母女情深,好似亲生一般。此时遇见这些烦心事,秦珮忽地冒出一个念头,若自己当真是太太亲生,便没那许多为难了。

这念头也不过是冒了一下,霎时就被秦珮按了下去。心中除了羞愧,还是羞愧。虽说商姨娘的身份不体面,做事也不规矩,可到底辛辛苦苦养大了自己,狗还不嫌家贫呢,她怎么能嫌弃亲娘呢。

脑中不住地胡思乱想,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忽地听见碧玺提了一声:“六姑娘,当心脚下。”抬头一瞧,已是杨氏的上房门口。

碧玺先进去回禀了,不一时就出来,笑盈盈地道:“太太唤六姑娘进去呢。”

锦儿扶着秦珮,欲要进屋,碧玺却伸手拦了:“锦儿妹妹,六姑娘如今每日吃饭穿衣如何,你来与我说说。”

碧玺本就是总领着女孩们日常起居的,她说要问,也是情理之中,这话虽是为着拦人,却也是毫无破绽。锦儿心下感慨,从前只五姑娘身边的人有这面子,如今,自家六姑娘,竟也有这面子了。

进得屋去,杨氏并没在明间,秦珮心下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战栗,太太与自己,何曾说过什么隐秘的事情了,今日却不知,究竟是什么在等着自己。

东次间里,杨氏捧着账本,正细细看着,她手边的高几上放了几个信封,秦珮飞快地扫了一眼,一封写着“姑母敬启”的,已拆了开来,另一封写着“晋州秦宅”的,却是纹丝未动,那正是父亲的笔迹,下头压着的,不知又是谁寄来的了。

“珮丫头,回了老家,可还过得惯?”

“习惯的,太太。”

“嗯,以后你父亲要往京城来做官了,咱们这房,也算是熬出头了。”

太太少与自己说这样的大人话,秦珮一时不知怎么答,含糊地应了个是。

杨氏将眼前的女孩上下打量几遍,这半年来,秦珮在绛草轩与姐姐们一道,没人惯着她吃零嘴,因此饭量长了不少,如今个子拔高,俨然已有些大姑娘的模样了。

长相身条还是其次,最难得的是性子,其他三个丫头,自己的女儿自然是没得说,秦芬厚道沉稳,连秦淑,在人前也颇有些文静的模样,带得秦珮也渐渐有了些好样子,在清心寺时,还得了包夫人一个“纯真可人”的评价。

既然苗已长起,便不能由着那坏根子祸害,想及此处,杨氏将口气放得温和些:“你父亲来信了,说你姨娘身子一直不稳便……”秦珮终究是个孩子,杨氏含糊了这一句,转入正题:“大夫、道婆、和尚,请了许多,都说无法可解,后来还是个游方僧人,说你姨娘是命里犯冲,要住在僻静的地方,往后不可见生人面,你长大了,这事得说给你听一声。”

秦珮分明瞧见,父亲的来信,是不曾拆封的,如今太太这样说,显然是睁眼说瞎话了。可是她能说什么,又能怎么说?姨娘做的事,父亲和太太只怕知道得还没她多,她若不是姨娘的女儿,便该送姨娘去见官的。

眼下,太太虽然处置了姨娘,却不曾在外头漏了一丝风声,除了为着二房的面子,也周全了自己的面子。

更何况,太太敢先斩后奏,那便是压过了父亲了,这时屈尊降贵来与自己说这事,自己还能如何?秦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喉咙酸涩,用力清了好几下嗓子才说出话来:“是,太太。”

杨氏只当秦珮是个无知孩童,现下见她怯生生的,眼中都含泪了,还记得个礼字,心下怜悯起来,破天荒地多说两句哄她高兴:“咱们在老家也呆不了太久,等去了京城,你们都去你二表姐府上拜会,也见见世面去。”

若是从前,秦珮听见能出去玩,早喜得一蹦三尺高了,这时却还是只低低应了个“是”,忽地又记起杨氏不喜欢女孩们面上有丧气,连忙抬起头来,努力挤了个笑,谁知这么一下,眼泪却又滑了下来。

杨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站起身来,用帕子轻轻给秦珮拭了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长长叹得口气:“好啦,以后会好的。”

商姨娘虽然对秦珮也心肝肉地疼,却不曾这样过,秦珮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觉得现下的太太,待自己倒是真正的慈和,并不像寻常瞧着那样严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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