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钻石城的人们都不算什么。身处高位,早已对一些事情习以为常,但如果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自己原本的计划,有的人会慌乱,不知所措,有的人则会想方设法将那脱了轨的列车驶回正轨。
可有些人,则对这辆驶来的列车期待了好久,可他承受不住列车狠狠撞向自己带来的冲击和刺激。
温誉的卧室里一片漆黑,更衣室里亮着的微弱灯光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浴室的浴缸早早放好了水,此刻也已经凉了。
作为维斯·泰坦城的第一顺位接班人,他需要住在弗里杜鲁宫里,与他的父亲,城主伊利斯·温学习管理城池的大小事务,不像他弟弟温晟,可以住在纽约区的豪华顶楼公寓里,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
温誉此刻整个人颓废的跪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杯烈酒,身上的睡袍有些松散的挂在他的身上,头发在放水的时候被打湿,凌乱的贴在脸上。
他感到很痛苦,这种痛是从心脏的最深处传来的,似乎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无数的钢针顺着血液刺透他的每一根神经。温誉尝试用烈酒来麻痹自己的感官,但无济于事,酒灌进他的嗓子里只会让自己感觉像火烧一样。
他一回来就遣散了本来要跟着他的护卫,让他们到宫殿门口值守,就是为了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这个狼狈的样子。
温誉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温家夫妇亲生的孩子,他是被领养的,但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或许是夏安妤,也就是温夫人对他和温晟截然不同的态度,和饭桌上吵闹时说漏的话,又或许是他五岁之前断断续续照片式的回忆。
这近十年来,他暗中查找和自己身世相关的线索,把找到的证据和信息,都放在那个小小的保险箱里,放在自己实验室的角落,直到那一次的突袭,和对布兰科的怀疑,他才不管自己的伤势,连夜把它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成长在这个时时刻刻都在勾心斗角的家庭,他很早就看透了人性,每个人都是被自己利益驱动前进的恶魔,夏安妤千方百计的想害自己,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城主之位。他一直不明白夏安妤到底图什么,明明和伊利斯只是政治性的联姻,关系里毫无爱情可言,也能对他的情妇和情妇所生的孩子赶尽杀绝。
所谓的主权吗?若是他们相爱,温誉到还没什么可说的。
那年的那场大火,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不仅是漫天的火光和凄惨的喊叫,而他那天,本来也要被已经发疯的夏安妤扔进火海,若不是父亲的情妇推了自己一把,可能他早就死在了里面。
后来两年后,他听说荒芜大陆的一处也燃起了这样的大火,但发现与夏安妤无关后,便没再在意。
“嘶......”身体深处又传来了钻心噬骨的痛,温誉不由得疼的叫出了声。
身体的痛楚是昨天从伯恩斯坦家回来的时候就出现的,起初只是身体上的虚弱,今天就变成了刺骨的痛。
昨天为了保护景宜而对赫尔曼·伯恩斯坦的冲动举动,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看到景宜被困在赫尔曼的怀里挣扎的时候,温誉感受到了彻底的愤怒,生平第一次,他这么想去保护一个人,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温誉对景宜第一眼有好感,在西塔连廊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远处的那个姑娘,那个神情让他想起了在大火中看向火海的自己,她不知道当时在思考什么,连路都没看,就直直的撞到了自己的肩上,深棕色的头发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淡淡的草药清香。一切仿佛都成了慢动作,她回头望着自己的眼神,和因惊讶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双唇......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你的前半生并没有对任何人有这样的感觉,即使你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即使无数全能城上流阶级的女孩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东西,无论是感情还是权利。但是看到这个姑娘,她身上散发出的这种莫名的氛围感,让你看一眼就挪不开。
但这位指挥官先生并不承认这是一见钟情。
温誉太聪明太理智,以至于他不会对一个自己见到第一眼的陌生姑娘产生爱意,但它无法否认景宜身上的神秘气质和那种不可名状的氛围感让他上头极了,甚至有些痴迷。
你可以说人都是贱的,就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人和物,他看不透这个女孩深处的心思。
他一开始就知道景宜并不想进入这护卫队,因为当自己提出要为她取一个代号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服从并不是基于上下级关系的服从,她显然在顾虑别的事情,无论她的表情伪装的有多么好,在见惯了高门斗争的温誉前,都只是小伎俩而已。
温誉不知道景宜在顾虑着什么,但无论是什么事情,他都想去帮她,他会无条件的帮她解决一切麻烦。但景宜似乎并不相信这一点。
起码在“信任与否”的这一话题里,温誉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
她不相信自己会把她是术士这件事藏在心里,但她后面并没有旁敲侧击的探自己的口风,温誉看不透,真的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