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将簪铺的生意打理得极为妥当,很少需要我操心,如今盛夏正浓,街上处处花枝招展,铃儿便问我要不要添几样颜色清新的簪花样式。
小施说城南有个叫黄莺莺的花娘,独自打理着二十几亩的花圃,方圆数十里,未见其门便闻花香,应季的花草养护得极为优良,自然也是客似云来,生意红火。
绒花制作一向务求形似神似,需多观多看多研究,素日里常见的花型我大抵都做了个遍,听小施这么说,我倒真想去城南花圃逛一逛,兴许能找到新的灵感。
宁韫说要陪我同去,却又在都察院忙得没有空闲,为了不辜负夏日明媚,我毅然决然地抛弃了自家相公,拉着铃儿直奔城南。
远远便瞧见那围在花圃周围五颜六色的花篱,是开得正盛的月季花,枝叶缠绕在竹篾编织的篱笆上,鲜艳夺目的花儿朵朵迎风招展,好看极了。
再走近一些,隔着篱笆都能望见花圃里各式各样应季的鲜花,清香扑鼻的茉莉花,细细碎碎却又热烈繁盛的紫薇花,粉粉紫紫和绒绒白白的木槿花,高挑重瓣的蜀葵……以及一些我见过却说不上名讳,和甚至见都没见过的花卉草木。
花圃的青竹大门敞着,门牌是用的随意折断的木板,上面用毛笔写着“黄莺花圃”几个大字,板子边缘不规则的毛刺正好被门头上长得茂盛的常青藤蔓给遮住了,一切随性自然而又恰到好处。
铃儿在门口唤了几声,不听人应,于是我们便不请而入了,进门便瞬解赶路时的暑气,犹如置身世外桃源一般,青荫之气扑面而来,周身都凉爽起来。
花圃里面占地极大,几乎处处种满了花草,东南处盖着几间纯木楼阁,阁楼外墙上爬满了凌霄花,自墙根爬藤,攀援而上,厚厚地覆满整面墙壁,一路爬上楼顶开出浓艳的花朵,部分茎蔓自然下垂,上下连成一片,格外飘逸,远远望去如同倾泻而下的瀑布般美丽壮观。
我小心翼翼如视珍宝地轻抚着每一朵鲜花,花瓣饱满而丝绒般的触感能让人感受得到主人对它们精心的呵护与照料。
铃儿捧着硕大的红色月季花嗅了又嗅,恨不得将脸都埋进花心里,兴奋又痴迷道,“二小姐!你照着这月季花做绒花,富贵又吉祥,寓意绝佳,定能大受欢迎。”
“我觉得这绣球花若是能做成绒花,定然也美极了。”我蹲下身抱着那丛粉绿色绣球花爱得深沉,极力忍住了想要据为己有的私心。
花圃里的生命力真能让人忘记烦恼,愉悦身心,蝶儿悠然起舞,蜂儿忙着采蜜,鸟儿落在枝头叽叽喳喳,我和铃儿一路前行,一路繁花目不暇接,看得人心生欢喜。
轻拨开杏树茂盛的枝桠,微风过处,清香缕缕,一方开得正热闹的荷塘映入眼帘。
硕大的荷叶层层叠叠,零零星星地缀着或粉或白的映日荷花,随风摇曳生姿,袅袅婷婷的姿态像是一个个蹁跹起舞的女子。
眼前的景色不禁让人叹为观止,我脱了鞋子,提起裙角绕着荷塘走,赤脚踩在荷塘边上微潮的泥地里,触感舒服极了。
铃儿见状觉得不妥,欲开口阻止,却被我俯身扯掉了鞋子,一把拉住往前走,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脚踩泥地的舒适瞬间征服,不自觉地就提着鞋子跟着来了。
这厢转了有大半圈,我与铃儿还没玩够,忽听得荷塘对面岸边的大柳树旁有人说话,铃儿慎重地拉住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脚步,躲在了一片大大的荷叶后面。
“怎么了?我们又不是贼?躲起来做什么?”我不解地看着铃儿,奇怪道。
她伸手指向那棵大柳树后,一男一女站在那里,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二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大姑爷?”
“姐夫?”
我顺着铃儿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定睛一瞧,瞧见那男子果然是姐夫常清,可他对面的女子,却不像是姐姐。
只见他鬼鬼祟祟地从袖口掏出一个包裹递给一个黄衣女子,那女子如获至宝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收好进手提的篮筐里。
“姐夫这是做什么?”我觉得奇怪又莫名地别扭,特别是看他对着黄衣女子时明明是礼貌微笑,也没有任何逾矩之处,可放在眼下这个花圃深处总有种不可告人的失礼之态。
我欲起身上前,又被铃儿拉住,“小姐不可鲁莽,看看再说。”
眼看着两人交接完东西后,便抬手道别,姐夫转身告辞时还特地张望环顾四周是否有人,确定无人后这才放心穿过一众草木茂盛的田间,没几步就走出了花圃,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我恨没有抓住最好的时机上前查问,气不过一把拽住旁边的灌木树枝忿忿起身,突然手心滑凉而蜷软的触感让我心下一慌,扭头看过去,才看到方才信手胡抓的不是树枝,而是一只正在吐着信子的小青蛇,此刻正顺着手指顺势盘踞在我的手腕上。
“蛇啊——”我尖叫一声,大脑顷刻空白,疯狂地甩开了手臂。
“二小姐!”
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