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
吴嬷嬷听太妃轻叹,宽慰道:“三爷是不显山不露水,绝非由人揉圆搓扁的主。”
太妃默了默,“刘氏、庄氏都择了冯家作婿?”
“她们两家倒想。”吴嬷嬷道:“可依奴婢之见,过不去王爷那关。”
“何以见得?”太妃微微皱眉,“世子之位一直悬而未决……”
吴嬷嬷搀住太妃往回走,“虽说三爷常被王爷训斥,可搁在王爷那儿是爱之深责之切。若王爷真偏心大爷二爷,那心恐怕早就偏去天边了,何至于世子之位还悬着?”
“到底……老大老二有战功傍身。”
吴嬷嬷沉吟:“刘庄二妃如此风光,王爷也没容她二人越过王妃去。终归……三爷才是咱王爷的嫡子。”说着,吴嬷嬷笑了笑,“您是当局者迷。咱家那王妃可非吃素的,您见她有大动静?”
这厢,老太妃与吴嬷嬷话论王府风向,那头,赵寰甫一出章慈院便沉了面色,疾步而行。
“三爷……三爷!”敏思想快步跟上,却要顾忌手上参汤,再者,她双膝不曾彻底缓过劲儿,如何也追不上赵寰。
“您且慢着些……”
话音未落,赵寰倏然停下回身望向她,“笨手笨脚。”
听他轻斥,敏思将参汤交给红玉端妥,几步追上。觑着他阴沉面色,她抿唇垂首一时没敢开口。
“倒委屈上了?”赵寰含了三分火气。
“没。”
她抬起头,“奴婢没……”
未及敏思说甚,赵寰转身朝前,但眼见的到底放慢了步子。
敏思亦步亦趋跟在后。
“三爷您是不是知道……”
“知道什么?”
她被太妃罚在佛堂,跪抄规条啊。敏思没有挑明。
*
一行回至秋水院,翡翠领着众人立刻迎了过来,廊子里霎时堆满仆婢。
廊灯让寒风吹得轻轻摇曳,烛火忽明忽暗,微闪闪应和着夜空中的几颗星辰。
“三爷。”翡翠领众人见礼。
“嗯。”赵寰负手进屋。
翡翠红玉年纪相仿,比敏思和玉髓长了几岁。敏思虽做着掌院大丫鬟,对她二人却从未拿过掌院大丫鬟的架子。
敏思朝众人道:“各回值上,都散了。”
不过一会,廊子里仆婢去了半数。见诸众各司其职,她才领着翡翠三个一等近身侍候的进屋。
其他人分上值下值,她四人却不分昼夜,凡三爷在府便需随时听侯。
玉髓取来碗盏汤匙,盛出半碗参汤,等翡翠红玉伺候三爷换过衣衫,方端起呈过去。
赵寰随手捡起倒扣在几案的书,翻至折页处,懒懒看着。
案上参汤原封不动,玉髓上前:“三爷,太妃让您……”
“无须。”
“可……席间便没见您多动筷子,多少用些。”
“撤下去,你们分了。”赵寰的视线仍在书上。
“这是太妃特意为您吊的,奴婢们怎能使得!”玉髓微咬唇瓣。
等了半晌,瞧三爷索性理也不理只顾着手中书,玉髓没法子唯有求助敏思。
敏思打进屋就未朝前凑,一来吃不准三爷那莫名气消下没,二来有翡翠红玉在侧,伺候三爷更换衣衫的活计落不到她身上,唯有书房笔墨与茶水伺候雷打不动的归她。
挑了挑烛芯,她端着烛台上前,稳稳地搁在几案,“三爷,仔细伤眼。”
赵寰眼皮未抬,“嗯。”
敏思轻吸了口气,双手捧起盛着八珍参汤的白地青花瓷碗,“玉髓说您席间用得少……今个小厨房做了些梅露松子糕,奴婢传一小碟子过来,您看如何?”
“三爷?”
见他不表态,敏思估摸着那股子气性该未曾消透。念起太妃说,三爷让王爷好生训斥了一顿……凭三爷近日作下的风流债,只怕被骂得不轻。
“太妃才叮嘱过奴婢,叫奴婢们好生伺候着您。您多少进些,若明儿太妃问起来,奴婢也好有……”
赵寰抬首:“有甚?”
敏思咽了咽嗓,觑着他沉如水的面色挪退半步,“若太妃问起,也好有个交代……”她越说越息了声。
啪!赵寰将书拍在案上。
敏思睫羽轻颤。
“三爷息怒。”翡翠三人吓得一愣,屈膝跪下。
看来真让王爷骂得不轻,否则何至于发这大火气。敏思盯着碗里的八珍参汤,只觉双臂发酸。
略略替今儿受罪最多的膝盖惋惜一声,正要跪地,手上参汤忽一下被赵寰接了过去。
赵寰几口喝下噔地将碗搁在案面,瞪敏思一眼,指着内屋门道:“去,那儿站着去。”
敏思有些发懵,吃不准她家三爷哪根筋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