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始。
依旧是官家设宴的一贯作派,先是翰林院的几位大人举杯致辞,后请来了官家乐坊的一众伶人奏乐歌舞助兴。
酒过三巡,舞姬退去,才进入今晚的正题。
韩越无心与他人结交,只是时不时会看向对面席位中的穆寒。
太后曾说,他与辛归,有五分相似。
如今韩越已记不得那长平侯的模样,毕竟当年自己官职低微,而长平侯乃是天之骄子,也只是远远见过一面罢了。
而这穆寒,若是真的与公主联姻,又会掀起何等的风云之势。
这等出身,这等相貌,这等才华,有此人在,自己还有何出头之日。
怎不让人心生郁结?
韩越饮下几盏温酒,看着楼下有备而来希望一展才学的芸芸众生,不由低低叹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借口不胜酒力,寻了一处僻静厢房,稍作休息。
御河之上,星点孤舟。
韩越不由步至窗前,望着那粼粼波光出神。
忽而听闻身后有脚步声,韩越下意识回头,恰与那蓝衣少年目光相撞,二人俱是一怔,忙持手行了常礼。
“不知大人在此,在下冒昧了。”那位名唤穆寒的少年先行开口说道。
“我不胜酒力,来此躲一躲,得见公子,也算有缘。”韩越笑言。
这可是太后母族的亲眷,万万不可怠慢。
“的确有缘,在下与大人不谋而合。”穆寒亦浅勾唇角。
韩越请他入座,斟上一杯清茶。
“公子此次入京,可也是为了参加明年的春试?”韩越随口询问。
“在下不才,今年并未应试,此次回京只是陪同父母省亲。”
“观公子年纪正佳,怎会错过如此良机?”
“父亲说我才学尚浅,令我潜心苦读,三年之后方可应试。”
“令尊多虑了,我与公子虽初次见面,可观公子行为举止,皆有世家风范,日后当为国之良材。”
“大人过奖了。”
韩越言语间暗暗打量他的眉宇五官,心中愈发好奇当年的长平侯辛归是何等风采。
“不瞒公子,前日里我曾蒙太后娘娘召见,太后娘娘也曾提及公子,可谓赞不绝口,公子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韩越不由奉承了一句。
“太后娘娘久居深宫,竟会与大人闲谈家事,看来大人才是前途锦绣,在下失礼了。”
“非也非也……”韩越方察觉自己失言。
“大人不必惊慌,穆寒并非多言生事之辈,入仕为官,各为其主,乃臣子本分。”
“公子误会了……”
本是官场中惯用的阿谀之言,竟让穆寒以为自己是太后亲信,韩越心中不由叫苦。
这若是传了出去还得了!
虽然穆寒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但韩越还是耐心做了解释。
“太后娘娘自从省亲之时见到了公子,便属意为公子议亲,方才传召下官前去商议,公子切莫多心。”
“表哥时常侍奉太后膝下,如今尚未议亲,太后娘娘该把这番心思用在表哥身上才是。”穆寒却是毫无避讳淡淡一笑。
“公子竟还不知此中情由,那倒是下官多嘴了,还请公子见谅,日后公子自然知晓其中内情。”韩越忙缄口慎言。
穆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却也没有追问。
茶水已凉,他起身告了辞。
韩越没有多留。
韩越又站在窗前良久,觉得有些冷了,才折身回到席间。
只见那张霖亦铺开了一张素笺,凝神沉思,犹未落笔。
可他身旁那位小公子,已经隐隐有了倦意,不时看向对面的两位公子,兴致索然。
楼下已有数人呈上了笺纸,翰林院的几位大人传看之后,也诵读出了几句佳作。
韩越无意卖弄,却也想不出理由脱身,一时局促。
时近戌时三刻。
席间宾客皆已有了醉意,宴席也渐渐到了随性之时。
韩越也有了困倦之意,只待散席。
三楼却是有了异动。
六名侍女手持宫灯、熏香次第走下,宴席不由瞬间安静下去。
众人皆噤声望向楼上。
只见那主楼之上,一名身着银狐织领披风的女子,素纱遮面,款款走下。
眉若远黛,眸若寒星,贵气自成,宛若天人之姿。
如此美人,见之难忘。
翰林院的几位学士面面相觑,慌忙跪地而拜。
“微臣参见长公主殿下!”
其余一干人等方纷纷回神,俯身下拜。
“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韩越断没想到,长公主竟会出现在此等男子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