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侍女前来邀请温近玄到前厅用饭。
到了前厅,已经座无虚席,连院子里都摆着饭桌,热闹得像是办喜事。
“温公子!”
吴老爷热情地上来招待,将温近玄引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像四周介绍道:“这位便是温近玄,温公子!”
众人举杯相迎,更有衣着不凡的夫人们眼冒金光地打量起他来。
其中一个夫人忍不住套起近乎:“哎哟!早些年我家那位还曾与搪石前辈有过相识,偶然见过你,当年还是一个英俊小生,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愈发一表人才了!”
他浅饮杯中酒,言谈举止尽是优雅:“钱夫人也音容未改,一如往昔。”
听到对方竟能准确说出自己是谁,钱夫人的语气更是难掩赞赏:“难怪温家商会如此壮大,公子果然颇具乃父遗风!”
另一位夫人不由打听道:“不知温公子年岁几何,可有......”
钱夫人很有眼色地打断道:“好了好了!今日何种场合,这些怎好说得?”
此时吴老爷举杯高声道:“蒙各位赏光,虽家父驾鹤西去,若得知大家如此看重我吴庄,在天之灵亦有慰藉!”
他满面红光,对这高朋满座的场景甚是满意:“家父一生辛苦经营,这才有了我吴庄赌石坊及藏物馆如今的成就。”
接着语气不免有些自得:“不仅得弗欢王女青眼,就连冲寒山温长公子亦光临寒舍,再有各界巨贾世家的捧场,实令我吴庄蓬荜生辉!”
鬼界和冲寒山……
有了这么强大的背景,吴庄岂非能在六界横着走?
这波赞助直接拉满。
这时有人面色不虞道:“吴老爷,温家商会向来与各界交好,温公子也不过是给了几分薄面,你却带上冲寒山来说事,未免有失偏颇了吧?”
被一通抢白,吴老爷只当他是嫉妒,捏起胡子笑道:“此话言重了,只是家父相交甚广,我说的也都是实情罢了。”
居然反过来装了个逼,另一个矮胖圆润的男子冷哼一声:“说是实情,怎不见王女亲临?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如何连一点动静也无?”
这句话正是今晚所有人的心中所想。
钱夫人凑近来悄声对小狐狸说道:“这吴添金其实是个不中用的,否则他爹也不至于一直无法放权,以致一把年纪劳累过度,这才一口气没缓上来走了。”
她面带鄙夷:“从未曾见过将白事办作红事的,拿着自己老子的葬礼做噱头,还妄图捆绑冲寒山和鬼界,实在不知所谓!我看他们父子俩也真是够相像的,若今夜来引魂的只是六王遗部,那可真是将脸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听到“六王遗部”四个字,我心中一震——自从肆野王叔以叛变之名被我诛杀,他的昔日旧部便被其余几个王叔全部打入了青牙壕,成为永世不见天日的幽冥死卫。
万丈红尘,日日生死更替,平民以下,那种谋财害命抑或大奸大恶之徒,基本都是打发最下等青牙壕死卫去引魂的。
从钱夫人的口中得知,吴庄生意做得大了,碰上什么灾害却从来都是捂紧囊中,从未见施粥捐粮,反而有过趁机抬高物价,大发难民财的经历,吃相不可谓不难看,最令同行所不齿。
是以引魂人若是六王遗部,才足以大快人心。
说话间突然狂风大作。
天边隐约响起阵阵银铃之声,悦耳清脆。
一架由四人同抬的红色步辇自半空缓缓飘摇而来,身穿黑色蟒袍的女子闭目倚在辇中,裙裾随风淡淡飘动,仿若绽放着朵朵黑莲。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瞪大眼瞧着这世俗罕见的一幕。
月上中梢,她的墨发肆意飞舞,清冷月光就这么婉转在发梢之间,为她全身都镀上一层雪白银光。
天地一时间都失了颜色,视线中只剩下极致纠缠的黑与白。
待步辇稍近,云雾散开后,才看见那抬轿的四人皆身量矮小,脸上戴着小儿面具,面具上画着红彤彤的笑脸,眼睛弯弯,说不出的诡异。
他们赤足踏空行走,右边脚踝绑着红绳,绳上晃动着金色的铃铛。
似乎察觉目的地将近,步辇上的人慵懒睁眼,眸光尽是散漫的漠视。
王权养人,即便此刻的她只一身素色黑袍,连发间都少有珠钗修饰,浑身却依旧散发着迫人的威压,让人感觉自身渺小如蝼蚁,不禁想要匍匐拜倒。
看着那张烂熟于心的脸,我目瞪口呆。
这、这是我?
我开始反思王叔们之所以想杀我,是不是都因为自己这张臭脸。
步辇径直飞到吴先主停灵处的上方。
“弗欢”从身旁抬轿人的手中接过鬼火森森的灯笼。
刹那间,一个灰白的灵体便飞入了灯笼之中。
一切行云流水,全程“我”连一个